二王子去卧室换衣服了,说了那么多,马维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刚要喝,就看到尤妮亚歪头看着自己,大大的眼睛里充满震撼。
“怎么了?”“爸爸你...竟然会用...自己举例...”尤妮亚用腓特烈语小声说:“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不要脸吗?”
马维想了想,好像是有点不要脸,但他并没有脸颊燥热的感觉,心情也很平静。 不要脸就不要脸吧,至少目的达到了。 等二王子换好晚礼服,便乘坐一辆马车来到了摄政公园别墅区,与拥有独立宫殿的三位王子不同,亚瑟只能居住在母亲留下的别墅里,当然,他已经很满足了。 马车停在别墅门口,下车时,二王子满脸诧异。 说是宴会,可面前的别墅一点开办宴会的样子也没有,冷冷清清,其他宾客的马车呢? 思索间,亚瑟从门厅走出,身边是一身正装的古丽哈娜,看起来确实是要参加宴会,但... “亚瑟,你搞什么鬼?”
二王子皱着眉头询问道:“说好邀请我和尼古拉斯参加宴会...怎么一个客人也见不到?”
“你们不就是客人吗?”
亚瑟咧嘴一笑:“今晚的宴会,只有咱们几人。”
这叫什么宴会? 只是一次晚餐邀请而已吧! 二王子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转身想走,却被马维拽了回来:“殿下,来都来了,不妨进去看看,想必他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直到马维身边有猎魔人小队贴身保护的二王子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要不是马维,他今晚都不可能来! “请吧,舒克里,对了,这是我的妻子,古丽哈娜,你们之前见过。”
二王子朝古丽哈娜点头示意,他知道古丽哈娜是亚瑟的妻子,但在今天之前,一直没有正式介绍过,至于见面,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古丽哈娜的父亲还是负责教导王子们宫廷剑术的老师.... 到了餐厅,一切就像亚瑟说的,亮着烛台的餐桌旁空无一人,只摆了几套餐具,显然是一场私密的宴会。 落座后,女佣撤去多余的餐巾,端来一瓶用毛巾包裹,标签已经褪色模糊看不清的红酒,开瓶后倒入醒酒器,醇厚的酒香散发开来,诱人心神。 这是一瓶不可多得的好酒,可二王子却死死盯着酒瓶,脸色有些苍白。 “这是当年陛下赏赐给我母亲的红酒,是半个世纪前战胜拿破仑·波拿巴时从王宫缴获的,只有12瓶,这是其中一瓶。”
亚瑟摩挲着酒瓶,指尖划过褪色的标签,岁月的痕迹让他回忆起了童年,那时索菲娅王妃备受宠爱,也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二王子不明白亚瑟为何要在这里拿出当年的红酒,和索菲娅王妃有关...难道是兴师问罪的? 可他没有罪!这件事也不是他做的! “亚瑟,我一直很敬重索菲娅王妃,她对我很好,我到现在还留着她给我们亲手缝制的毛衣!”
“真的吗?”
“真的,当然是真的!”
二王子咽了口唾沫,在他小时候,索菲娅王妃确实给四位王子缝制了毛衣,每年都是如此,在神诞日准时送来,可二王子从来没穿过,十几件毛衣,早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此刻提起,也是怕亚瑟干出什么傻事。 “那些衣服我也还留着,虽然现在已经穿不上了,但还能留作纪念。”亚瑟笑了笑,妖异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目光也很平静:“品尝美酒吧,舒克里,这是代表胜利的红酒,不可多得。”
端起酒杯,二王子抿了一口,酒液醇香甘厚,回味悠长,有着沁人心脾的魔力。 品尝完美酒,女仆长便指挥女佣送上了丰盛的晚餐,屋外刮起了夜风,屋内,亚瑟和二王子聊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偶尔说笑几句,看起来关系十分亲昵。 晚餐一直持续到了晚上10点,在一支雪茄的回味下结束了,喝了不少酒的二王子被马维搀扶着,晃晃悠悠的坐上马车,回到了肯辛顿宫,到头就睡。 将二王子安全送到家,马维便带着尤妮亚返回了花街,刚一进门,莱文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情况怎么样?”
“很顺利,接下来...就看大王子那边的反应了。”
......................... “你说什么?昨天晚上,亚瑟邀请舒克里参加了一场私人晚宴?还开了一瓶胜利红酒?”
翌日,克拉伦斯宫,美梦初醒的大王子横遭晴天霹雳,头发披散的他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管家尼克斯。 “还有尼古拉斯·冯·曼施坦因,昨晚他也去了。”
管家尼克斯说:“是的,咱们安插在亚瑟身边的线人是这样说的,吃过晚餐后,他们还待在休息室抽起了雪茄,谈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能谈些什么?会谈些什么? 唠家常吗? 大王子脸色极度难看,暴躁挥手让女佣把准备好的早餐撤下,穿着睡衣赤脚下床,来到书桌前坐下,点燃一支香烟,猛嘬了一口。 此时此刻,只有香烟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亚瑟...让那些校长恢复原职了吗?”
“没有,行政令并未撤销,还在进行中。”
“混蛋!”
大王子抓起桌上的水杯在墙上砸了个粉碎,咆哮道:“反了!他反了!他背叛了我!”
“殿下,是不是要召集奥斯丁伯爵他们开会?”
管家询问道:“毕竟我们目前不能确定四王子和二王子谈论了些什么...万一造成误会...”
“误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的误会?”大王子森然冷笑,夹着香烟的手微微颤抖:“这绝不是什么误会,他这是在向我们示威...现在的他和之前不同了,竟然真的敢反抗我...” “我们要采取紧急措施吗?”
“紧急措施?他现在是政党领袖,得到了西岛议员的支持,还是教育者协会的会长....我能采取什么紧急措施?杀了他?”
大王子自嘲一笑:“以前,我还能凭借保守党的势力对他进行打压,可现在他已经拥有了自立门户的实力,除掉他是不可能的,我们连尼古拉斯·冯·曼施坦因都除不掉,还想干掉亚瑟?”
还有一件事,大王子没说,就算他不说,管家心里也明白。 当今国王,罗德四世最厌恶手足相残,每周日在温莎城堡举办的家族聚会,就是为了增进家人之间的感情,若是被罗德四世知道兄弟间出现了暗杀情况... 大王子王储的位置,还能保住吗? 就因为亚瑟和舒克里私自接触,自己就要冒着被贬的风险杀掉他? 大王子觉得自己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那要对他动用制裁吗?”
管家尼克斯问道。
“制裁...现在动用制裁,只会把他逼到舒克里的阵营去,我们不能失去西岛议员的支持!”大王子抽着香烟,眉头紧锁:“在我派布雷肯侯爵和亚瑟前往西岛的时候,我就知道亚瑟有一天会脱离我的掌控,但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心中虽有不甘,但大王子不得不承认,亚瑟确实翅膀硬了,可以和他这位大哥叫板了,以前亚瑟需要依附自己,对自己百依百顺,现在... 攻守易形了。 他这位大哥,要开始好言拉拢亚瑟了。 如此的心理落差,让大王子久久无言。 一直坐到中午,大王子才起身去厕所放了泡尿,尿完轻松了许多,穿上衣服,来到了教育者协会。 走进办公室,大王子看到亚瑟正在办公,明明他已经进入了房间,但亚瑟却没有抬头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大王子低咳一声,亚瑟才抬起头来,惊讶道:“查尔斯?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找你聊聊。”
“坐下说。”
亚瑟指了指沙发,让助理送上茶水点心,随后向后一靠,下颌微抬,看着身体前倾的大王子,问道:“你想和我聊什么?”
“听说你昨晚邀请舒克里和尼古拉斯去了家里?”
“没错,不过那只是家人间的聚会而已。”
大王子当然不会相信亚瑟的鬼话,旁敲侧击的问道:“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小时候的事,那时可比现在快乐多了。”
盯着大王子的眼睛,亚瑟突然话锋一转:“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查尔斯,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教育改革,我做定了。”
“好,我支持你。”
“我会有什么麻烦吗?”
“有,我尽量解决。”
“公学制度改革结束后,我还要对大学进行改革,提前和你说一声。”
“......” 大王子这下有些忍不住了:“大学怎么了?有资格上大学的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大学就像私立学校,是专门面向贵族的!和公学不一样!有什么好改革的?”
“我要打通上下连接的通道。”
亚瑟淡淡的说:“简单的讲,我要把私立的,变成公立的。”
“你这样做会引起众怒的!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
“在更大的利益面前,总会有人做出妥协。”
亚瑟说:“孰轻孰重,你分得清,那些老狐狸更分得清。”
大王子沉默了,亚瑟说的没错,教育改革,虽然会对现有的教育体系产生巨大冲击,甚至对许多贵族家族造成影响,但这些问题不是无法解决的。 换句话说,损失一些利益没什么。 关键在于,一旦保守党失去西岛议员的支持,在议会上就显得太过被动,那时,他们要付出更多代价。 大王子突然想起了亚瑟昨天说的那句话: “如果你的一只手臂溃烂,危及到了生命,你是选择切除保命,还是带着手臂进入坟墓呢?”
答案已经有了。 切除保命,只是苟延残喘。 留着手臂,才有治愈的希望! 大王子忽然笑了,他以为亚瑟这番话是在说教育体制,现在看来... 早在昨天,亚瑟就料到了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并已经提醒了他。 如果他早早领悟亚瑟的深意,想必事态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步田地。 亦或者,不同的立场,做出的选择也不同。 大王子没有选择。 “租售同权是你提出的,这确实是个好计策,可谁又能想到,最终的受益者是你呢?”
大王子站起身,深深看了亚瑟一眼:“你变了,十几年前,你不是这样的。”
“也许我从来没变过。”
亚瑟说:“也许,是你们改变了我。”
摇摇头,大王子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教育者协会。 教育改革,不是他可以管的了。 一场针对基础教育的风暴,也在亚瑟的控制下迅速展开。 没有了保守党的阻拦,聚集在楼下的抗议人群逐渐散去,亚瑟也随之颁发了第三项行政令: 【凡6岁以上,16岁以下孩童皆可免费进入公学就读,公学实施划区制,租售同权,在伊令区和纽汉区进行试点。】 公学免费就读,是王国早就开始实施的政策,但学区制还是头一遭,趁搭建公学的间隙,不确保实行学区制会造成什么后果的亚瑟决定先在富人区和贫民区进行试点,进行横向对比。 试点很快便开始了,结果却出人意料,无论是伊令区还是纽汉区,都没有多少孩子进入公学就读。 如果说富人区的孩子可以接受家庭教师的指导,不需要就读公学的话,贫民区的孩子就是没有时间上学,贫困的家庭处境,使得他们要外出工作,8岁以上就可以进入矿区或者工厂了,哪怕周薪只有可怜的几便士,也依旧能买上几块面包。 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教育,面包才是实打实的。 而后果也很严重,亚瑟发现,无论是伊令区还是纽汉区的房价,都有了上涨的趋势,尤其是纽汉区,因为是贫民区,原本租赁价格不高的公寓,价格在短短几天内上涨了三成! 如果继续涨下去... 居住在纽汉区的民众,还能租得起房子吗? 如果租不起房子,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问题,就摆在面前,亚瑟忽然发现,情况似乎不像他料想的那样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