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是章泽生父亲的字,老人家买下这块地后建了这幢楼作为主屋,取名君泽,为的是让后辈都能记得祖辈。章璟明刚到主屋门前,老管家便恭敬道,“少爷,您回来了,老爷让您过来后先到他书房去一趟。老太爷也在。”
“……好。”
章璟明进屋环视了一圈,一楼除了坐在角落里的苏戚戚外,没见其他人。“璟明!你总算来了!”
苏戚戚小跑了过来,扒向他身后左右望了望,“诶?那,那个谁……”“在明园休息。”
“……在我们那儿休息?”
“嗯。”
苏戚戚茫然又无语,见章璟明提脚要上楼,一把抓住他,“为什么在我们那?又为什么要休息?她到底什么人啊?”
“你在家待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打听到?”
章璟明这话明显是在讥嘲她了,苏戚戚一阵恼捶了他一下,“我能向谁打听?向爸妈还是向爷爷?我只能向你打听,结果你对我也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他们回来以后,主屋就没有口风漏出去?”
“你问陈叔,爷爷回来就让他把所有佣人都清了出去,主屋里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章璟明扬了下眉,转头看了眼老管家,“那陈叔……也不知道?”
陈叔眉眼半眯着,笑哈哈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在后院,年纪大了,什么也听不着。”
章璟明笑笑,摸了摸苏戚戚的头,安抚道,“乖,一会儿就都知道了。”
“璟明!你还在卖关子!”
“爸和爷爷找我,我先上去回话。”
章璟明上了楼,苏戚戚双手环胸娇愤的跺了一下脚,嘀咕了句,“不就是在外面拈花惹草摊上事儿了呗,真当我猜不出来似的……”“咳咳。”
“……陈叔,我猜的对吧?”
苏戚戚侧头俏皮的和陈国套近乎,陈国依旧眉眼半弯,只道,“少奶奶,您都不确定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呢?”
“陈叔,你可别装了,你十几岁就已经跟在爷爷身边,章家上下哪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啊。”
“少奶奶,我能跟在老太爷身边几十年主要就因为我耳背话少。”
“……”“少奶奶,言多必失。”
陈国笑眯眯的走向厨房去催促晚餐。苏戚戚嘟了嘟嘴,冲陈国的后背动了动嘴,心里憋屈,当初费尽心思和章璟明订下婚约,可真进了这章家……条条框框也太多了,真是不自在!以她的心思,等结了婚肯定是要搬出去住的。「别怪爸妈没提醒你,章家的私宅至今还在老太爷名下,你早早搬出去生分了关系,将来没有宅邸的继承份额,可别哭。」要说完全不稀罕这座宅邸吧,那她倒也不敢说,苏家也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可也不敢随便觊觎这样的宅邸,章宅已经成为了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价值的宝地。说起来,从她过来到现在,一个主角都没瞧着,尤其是章璟桓。……主屋有一个巨大的后院,而距离后院几百米的地方有一座民国时期的合院建筑,那是这座大观园里原有的建筑,章泽生买下这块地皮后便把保留了这座建筑,经过仔细修缮,作为章家供奉祭拜祖上的宗祠。此刻,章璟桓就跪在祖上的牌位前一动不动。他身旁,和他一起跪着的人,是白露,她双手合十,看着供奉在案上的祖先牌位,嘴里是无声呢喃。天已经黑了,一股子冷风从半开的窗户里钻了进来,章璟桓打了个抖,“妈,您起来吧,您的膝盖吃的消么?而且晚上降温降的厉害,你别生病了。”
“子不教母之过,子不立母之惰。”
章璟桓的唇抿紧,闭了闭眼,“……您这是故意要让我难受。”
“那你呢?”
白露淡淡的问,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郁郁沉沉的看着那些被好生供奉着的牌位,“半年前你离开的时候,意气风发豪言壮语,如今回来,一身狼狈。是谁在让谁难受?”
白露的语气很冷硬,但这丝毫没有骗到章璟桓,“我知道你是想让爸爸看在你的面子上心软。”
“你要是心里有数就闭嘴。”
“……”“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母子连心,本该荣辱与共,赏罚同受。”
白露的眼圈是红的,但愣是没让一滴眼泪掉下来。章璟桓跟着老太爷回来的时候,她大喜过望,可转眼便扫到老太爷阴沉着的脸。她当下心里便是一个“咯噔”,老太爷是极宠璟桓的,那样冷酷的神情,除了二十多年前出现过一次外,她再也没见过。所有的佣人都被遣了出去,主屋的门被关上,老太爷没有多说,只寥寥几个字,便足以让章昊天大发雷霆,偏偏璟桓的个性乖张又偏执,自认为对的那便是要犟到底。章昊天把他踹进了宗祠,拿起挂在墙上的藤条就是一顿家法。多少年了,章家的家法都只是长辈威严的一句口头威慑,何曾真的用在人身上?那藤条是用数根极细的藤条编织在一起,够柔韧也够结实,抽在人身上,皮开肉绽,毫不夸张。她站在一边,一声未吭,看着藤条在章昊天的手中挥响空气,抽在章璟桓的背上,那深色的毛衣起了很好遮挡作用,让人看不见衣服底下已经透了血的鞭痕。白露的心就跟着章璟桓的皮肉一样,血肉模糊,可她知道,她一句话都不能帮他。改名换姓欺瞒家人,谈情说爱不务正业,自甘堕落给人下跪,回来后更是不知反省不肯认错,甚至拿自己来威胁家人,为一个早就被老太爷和章昊天划进黑名单的女孩儿……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养大的孩子,白露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么?即便知道也还是被他今天坚定又狠绝的态度给震撼到了。她不能开口替他说话,她知道自己只要替他说一句,章昊天的怒气会百倍上升,她能做的,只有陪着他,担责,认罚。“太太,小少爷,老太爷让你们回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