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高傲的挑了挑眉,没想到白家的下人看起来竟也如此不俗。他似乎来了点兴致,饶有趣味的看着木槿。他手下那个俊秀少年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木槿几眼,叫嚷道:“不是说让你们家主人出来说话吗?怎么派出个下人?”
木槿看那人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却态度极其傲慢无礼,她也不在意,对着他笑了笑:“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还请明白告知,婢子也好心中有数。”
那人得意洋洋:“我可是少爷的亲随侍卫,负责贴身保护公子的。你们家的马车冲撞了公子,若没有个说法,我手中这柄剑可是不依的。”
木槿不慌不忙,沉声道:“这是自然的,我们白家向来是明理行善的人家,这些在场的所有燕州城的父老乡亲都可以作证,是不是?”
人群里有人早已看不惯这纨绔这样的做派,只是碰了一下,又没有怎么样,何苦如此纠缠?听到木槿这样说,有人大声附和道:“是这样的,白家是咱们燕州城出了名的行善的人家,平日官府号召这些大户人家捐款捐粮,白家也从来没有犹豫过。还有,还有,每到年节下,白家都会舍米舍钱。”
有人带着头,就有更多的人出声:“正是这话,要不是去年白家的老爷好心,让人给我儿子医治,我现在可能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的气氛被调动了,不再是抱着恶意的看热闹的态度,反而纷纷帮着白家说话,指责那少年和手下豪奴跋扈。少年的脸色变了变,看着木槿的目光变得深沉了几分。他那跋扈的手下脸色也是顿了顿,还想说什么,只听木槿又道:“婢子自小生活在燕州城,从不曾去过京城,只是有时候听人们说起过,京城的百姓们因为在天子脚下,受着天子的教诲,是格外的知礼明义的。我想,公子是京城到我们燕州城来的,是贵客,那自然举手投足间都是京城做派,彰显着天子教化的风范,是不是?”
少年不说话,还是阴沉着目光看着她。他那手下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不似先前强硬,含糊道:“那自然是的,天子……天子教化,自然是的。”
木槿温柔一笑,又上前一步,对着少年盈盈一拜:“如此,婢子再次为方才的事情向公子道歉,公子想要什么赔偿,只要合情合理,我们白家必定不会推脱。只是方才我家管事的娘子和赶车的小子也都说了,车上是女眷,不便出来相见。所以,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堵在这城门口,影响大家出入实在不妥,还请公子吩咐手下人让开道路,咱们进城处理此事如何?”
“就是,就是,多大点事儿,我看这位公子也没受什么伤,应该只是被马车惊了一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就是,为难人家女眷算什么本事?还是个大男人呢,这样小气?”
一群人被围观的百姓说的脸红脖子粗,登时再也装不下去那嚣张跋扈的劲头了,那少年气的不轻,深深的看了木槿几眼,终于出声喝令道:“赔偿就不必了,本少爷不差那几个钱。咱们走。”
那护卫着他的十几名护卫早已被人指指点点的快要站不住了,闻言,如逢大赦,赶紧牵着马簇拥着少年离开了。那少年走了几步,又忽然回过头看了木槿几眼。木槿对着他微微一笑,福了一福,转身回去了。闹事的人走了,围观的人们纷纷让开道路,看着白家的马车走远了,这才纷纷三三两两的议论着,各自散去了。守城门的小兵带着统领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却见城门口已经散去大半人,哪里还有那闹事之人的身影。统领只当是小兵戏耍自己,对着他的脑袋就拍了两下,骂了两句。小兵委屈,却也不敢犟嘴。白家的管事婆子回到了白夫人的马车边,对白夫人道:“程家这个丫头倒是不错,先是挑动围观百姓的情绪带动舆论,再辅以道理,甚至还用天子威名震慑,三言两语就把这个纨绔给拿下了。那群人光是应付老百姓的议论都忙不迭,她反倒乐得轻松。”
白夫人笑了笑:“这是胸中有丘壑。若是换了钰儿那丫头,只怕只会挽起袖子去打一场,秋然更不行,她恪守礼数,宁愿被人误会,也是不肯做出格的事情的。她这个婢子的身份倒正好,就算有什么不妥,谁又会真的和一个婢子计较呢?”
“正是呢。”
管事婆子附和道,“这样的丫头可惜不是咱们家的,只当个婢子是可惜了,若是管事,只怕也是主子的得力助手呢。”
白夫人笑了笑:“若是咱们家的,我可舍不得只是让她做个下人。这孩子虽然样貌不算出挑,但是这个性情极好,若不是景明已经娶了亲,我倒是想让她做我自己的儿媳妇的。如今,咱们家里虽然还有景垣,但是他素来心气儿高,怕是瞧不上。”
说着,白夫人可惜的叹了口气。婆子也叹气:“夫人还是趁早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二爷的婚事还是让老爷去做主吧。他虽然是您手底下长起来的,但是到底不是亲生的,我看二爷也是七窍玲珑心,若是对您存了误会,倒不好了。”
白夫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回到程府,程容钰带着玉蕊去见程老爷和程夫人了,木槿带人将出门带着的包袱送回了流萤小筑,刚将东西安放好,就见小丫头梨花怯生生的在窗子口喊了一声:“木槿姐姐。”
木槿走了出去,问道:“怎么了?”
梨花看左右无人,这才小心道:“木槿姐姐,你哥哥让人递话进来了,说是你干娘病重无人照顾,让你回去看看呢。”
木槿神色微冷,她顿了顿,挥手让梨花下去,自己则回到屋子里呆呆的坐下。她是什么时候进的程府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时候程老爷将她交给府里的管事,让管事的安顿她,后来她就被带到了几个婆子面前,其中就有她的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