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总,我需要带什么资料吗?”
赵欣悦赶紧追上一步。“不用”,方明昊迈开长腿直奔专属电梯,赵欣悦一溜儿小跑的跟上。在地下停车场的一众名车中方明昊走到自已的座记奥迪Q5旁绅士的为赵欣悦拉开后座车门,在他清冷无波的目光中赵欣悦受宠若惊的上了车。方明昊全程一言不发,赵欣悦识趣地安静地坐在后排座上。车子在海之苑别墅前停了下来,方明昊率先下车,环顾着别墅深深地吸一口气,迈开长腿上了台阶,赵欣悦默默地跟上。别墅里的装修是中式复古风格,古色古香的大厅从窗帘到细小的布艺品却都是水粉色系的,这样的搭配感觉多少有些突兀。大厅面向大海的一面是中式窗格的落地窗,窗外是修剪有型的绿植,远处是金色的海滩和蔚蓝的大海,今天晴空万里,阳光洒满大厅,但是赵欣悦莫名的觉得每个角落都在散发着冷气,空气中都沁着悲凉与忧伤,她下意识的抱抱胳膊疑惑的看向背朝她站在大厅中心盯着背景墙的人。顺着他的目光她才看到大厅的背景墙是一幅一面墙那么大的婚纱照,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就听到低沉的声音“你是第一个踏进这里的外人,当然除了建森来过一次之外。”
“喔”“这是送给我妻子二十九岁生日的礼物”。“喔”方明昊默默地走向正面对着大海的房间,他走到朴实无华的木质大床前哈腰坐下抚摸着水粉底衬着浅粉色玫瑰花的床单似自言自语又似跟赵欣悦说明:“我第一次留宿她那里,她的被子就是这个颜色的玫瑰花,我高烧犯胃病昏迷她照顾我一夜,等同于救了我……她是个特别自重自爱的女孩,从小所受的是非常传统的教肓,那么传统的女孩却为了救我打破男女授受不能不能孤处一室的观念而救可我……我妻子的善良是纯粹的、本能的,”“……”“她喜欢水粉色。”
见赵欣悦没回应,方明昊自上车来第一次看向她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床头上方大大的婚纱照。婚纱照上的自已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两道浓眉下熠熠生辉的俊眸深情地俯视着新娘,棱角分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微笑,意气风发的他尽显阳刚帅气的男子汉气息。收回目光,他的大手摩挲了几下平整的床单,慢慢的起身无声的走向书架。赵欣悦这才发现若大的卧室桌上摆的、墙上贴的都是新娘的照片或他们的合影,尤其是一张新娘一身白色T恤头戴白帽站在莲花湖畔的照片上题着苍劲的大字:爱妻心钰1989年7月19日摄于二站莲花湖她早就知道他妻子早亡,五年前痴情的他为妻子买了这幢别墅,还拿着妻子在世时亲手书写过的“海之苑”叫工匠刻在门口的大理石上,这里是除了他和王宝智不许第二个人踏足半步的禁地。有一次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门卫大叔,你能带我去海之苑吗”?原本还似笑非笑的他立刻脸色一沉:“我可以放任你叫我门卫大叔,但是请你注意分寸”。而今天他一言不发带自己来这儿,还直接进了这个房间,她忐忑不安的盯着一脸凝重满眼悲痛的人。“欣悦,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吗?”
她不知所措的摇摇头,甚至想调头就跑,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方总,在公司他雷厉风行、叱咤商场、体恤下属,私下底他象个大叔,对自已和蔼宽容,而此时,他面色苍白,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样子,她好害怕,甚至好想哭。“这是我妻子沈心钰。”
方明昊拿起那张沈心钰的大学毕业照摩挲着照片上明媚青涩的笑脸,声音沙哑的:“她非常美,不只是外表!”
“喔”赵欣悦进门那一刻已经明了,客厅的背景墙就是他们的婚纱照。“她走了……还有我们的孩子,我连最后一面都……哪怕有一捧骨灰,我也好……什么都没有”方明昊哽噎着,泪水滴落在相框的玻璃上。赵欣悦震惊的捂住嘴巴,相识四年多来他于她而言是与众不同的老总,是矜贵帅气的、忧伤的、铁骨铮铮的男人,她曾亲眼见他忍着胃痛坚持谈下上千万的项目,救护车来之前的暇隙他已经疼的额头直冒豆大的汗珠还咬牙交待完相关事宜,甚至用手机录下语音遗嘱,闭上眼睛前还笑着对她说了句:“我该去找……门卫大婶了。”
那次是胃出血,医生抢救过来他昏迷了两天,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他,见他醒来,她哭出了声,他却无力的笑笑,费力的说了句:“大婶见我……头发白了……不认识我了!”
而此时此刻他捧着亡妻的照片潸然泪下,令她震惊,惹她心疼。“她是我的恩人,她在我一无所有时帮我重生,她选择了我,而我……我辜负了她,我……”方明昊没法再说下去。在难耐的沉默中方明昊轻轻地象放下稀世珍宝一样把照片放回原处,似乎面对生死抉择一样紧紧的闭上双眼:“这四年,你的心意我不是不明白,我所以允许你出现在我的私人生活中是因为你身上有她的影子,你的眼底有她的纯真和善良,尽管这样我还是一直把你当成邻家孩子,我心里只有心钰,她是走了,但是这里无人可及。”
他手指点着自已心脏的位置。“……”“欣悦,你能接受一个心里永远装着他的爱妻的人做你丈夫吗?”
赵欣悦的心里委屈、心酸、同情、疼惜……五味杂陈,她想拒绝却含泪点头。一行清泪流过方明昊英挺的鼻翼,他声音沉痛沙哑的低喃:“心钰,对不起,爸妈老了,我不忍心……我终又负你,你在那边等我……好吗?百年后我去找你,千万别再离开我,可以吗?……欠你和孩子的,我来生再还!”
良久,他恸切而郑重的:“欣悦,委屈你了,我会用余生去尽丈夫的责任和义务,关心照顾你,我比你大十一岁,肯定先你而去,我今天上午已经拟好遗嘱,过后你得跟我办一些认证手续,我走后转到你名下的东西就作为你的嫁妆,所以,我走以后你……”。“大叔,……”赵欣悦不忍再听。“欣悦,请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是你必须接受,这是你应该拥有的。但是有两点我很抱歉,这个别墅是给心钰的,每年的7月19曰、中秋节、农历腊月十二、还有她的忌日我必须过来陪她。第二,我所以选择再婚只是想给父母一个交待,所以,我也不会去把头发染黑,我没法忘记一夜白发的痛,还有我车库里那辆旧的红轿车,那是我当年买给心钰的,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碰。这一切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是我不想欺瞒,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赵欣悦心酸的看着仰慕已久、苦苦追求了四年的人,她虽不知他与前妻的过去,但是他的痴情、长情足以令她感动不已,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更多的是同情和疼惜,她淡淡的苦笑:“您的意思是注定了我只能是她的影子,只能成为你的妻子,而不是爱人、爱妻,对吗?”
方明昊艰涩的点点头,他不忍心伤害这个和心钰一样在浊世洪流中依然保持着积极乐观、纯真善良的女孩,但是今天凌晨决定再婚之时,他只想到了她,也只能是她,只有她有心钰的影子。“大叔,你知道认识之初我是把你当成门卫大叔而不是方总的,我从开始对你就没什么奢求,我的生命中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赵欣悦说罢已是泪水盈盈,四年的执著终是敌不过他心中执念。“结婚之前你随时有机会回头,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我不想你太委屈,所以对外我不会公布,你我还是工作关系,在这期间你遇到合适的人,或者你发现有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比方说建森……你随时告诉我,我会像嫁女儿一样送你出嫁。”
“不,大叔,从我知道你花白的头发从何而来那天起,我就有了思想准备,所以你已经给了我四年的时间来考虑,我早就考虑好了。明昊,我愿意。”
泪光闪闪中赵欣悦自嘲的笑了笑。方明昊转脸看向她,他心中疑惑:怎么会这么象?喜欢的花一样,做事也象,当年心钰也是这样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自已的表白,只不过不同的是心钰更含蓄、更羞涩、更优雅,自已当时是紧张激动不已,幸福的心都在飞杨,而今……而且听惯了她喊“方总”和“大叔”、“门卫大叔”,突然听他喊名字实在不习惯。在返回市区的路上,方明昊柔声提醒:“欣悦,海之苑的后花园我栽了很多红玫瑰和白百合,心钰非常喜欢这两种花,但是她不喜欢别人送她鲜花,她说人不该为一已之乐折杀那般鲜活美丽的生命,所以明天开始别送花给我了。”
“嗯,那你怎么知道是我送的呢?”
“你看见过有第二个女人敢靠近我吗?”
方明昊似笑非笑的看一眼心思单纯的女孩。“那倒也是哈”赵欣悦心情顿时愉悦起来。“你为什么喜欢这两种花?”
方明昊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内心却希望她和心钰的答案能一致。“明昊,昨晚大嫂请我吃饭,她说你喜欢这两种花,澜湖花园的玖瑰百合都是你栽的。她让我别跟你说,但是我不喜欢撒谎,你我之间不该欺瞒。对吗?”
“对,谢谢你的坦诚。我栽它们是因为心钰喜欢,我对花没感觉,你,以后离……她远点。”
方明昊已经多年不叫大嫂一时叫不出口。“为什么?大嫂对我挺好啊,她性格也好,而且我可不喜欢妯娌不睦”,赵欣悦很费解的看着方明昊。“不为什么,你记住你才是未来的方太太,你不用迎合任何人,也没必要在乎她,你才是未来的女主人,她随时可以走人,知道吗?”
“真霸道!”
赵欣悦开心的吐吐舌头。“我恨我当初不忍心霸道不够霸道。”
方明昊自言自语了一句。“明昊,你刚才说什么”赵欣悦被窗外路边搞什么活动的人群吸引过去没听清转头问他。“没说什么。”
澜湖花园別墅一楼的客厅里,看着俩人从车上下来,邱如萍的嘴角浮上一抺冷笑,心中得意的暗骂:“沈心钰,我让你阴魂不散,哼,这辈子在我面前你永远都别想翻身,你就等着你这二十四孝的好老公给你娶小老婆吧!一旦生米煮成熟饭,我就不信方老二能干出离了婚回头再娶你的事,他脑袋里就一根筋,我让你哭都找不着调!再说了,你弄个假死诈尸给方老二,肯定是为了跟姓刘的远走高飞,要不然你爹你妈能明知道姑娘死了都不吱声,也没来理论,肯定是你们串逼好了的。也就方老二这死脑筋的玩意儿信你的”刚刚出院回家的方母一听说儿子的决定欣喜的拉着赵欣悦不肯撒手。餐桌上,方父也被特许喝点白酒,他兴奋地跟大儿子连干两小杯。“二弟,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布婚讯。”
邱如萍试探着问。至少有五秒的沉默,方明昊才冷淡疏离的应了句:“没定。”
“二弟,有啥事需要大哥大嫂你就吱声。”
方明鹰紧给老婆台阶下。方明昊心中好笑,三年前,从他们来到这儿,从给他们一张五十万的支票让他们“还债”,他的称谓就从千年“老二”变成了貌似很亲切的“二弟”可真是今非昔比,可见他们的势利和凉薄,不过他已经不为所动。见他一声不响,赵欣悦赶紧圆场:“我们今天才确定,而且明昊决定我们订婚之前不对外公布消息,所以,现在真没啥事要办。”
眼里只有方明昊的赵欣悦根本没留意方明鹰与邱如萍眼神复杂的对视和方明鹰眼角瞄向弟弟时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