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晴天能明显感觉到张筱岚身上那股浓浓的哀伤。他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张泛了黄的老照片,手指轻轻摸索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词句,缓缓的递了过去:“张阿姨,这是我托朋友在您的档案里找到的一张老照片,大伯他走的匆忙,什么都没有留下,这个……就留给您吧。”
张筱岚垂眸一看,顿时红了眼眶——那是赵杰在福香楼里给晴天看过的那张大学毕业照,他好不容易才求赵杰帮他冲洗了一张。他想,如果他们曾经真的是恋人的话,那么大伯他应该希望能够把这张唯一珍贵的照片留给张筱岚吧。“阿祥!”
看着照片上两个人紧紧相握的手,张筱岚终于忍不住抱着照片贴在胸口,压着嗓子恸哭了起来,一股物是人非的悲怆强烈的弥漫在她的心头,她清楚的认识到——即便她搞垮了紫竹园,也搞垮了谢展鹏,获得了自由又怎么样,林祥再也回不来了。她不禁悲从心起,冰凉的液体从她的眼框里流出,缓缓的顺着脸颊流进了颈窝里,同时也流进了她的心里。那是一种非常压抑的哭法,好像把她整个人的灵魂都压缩在一起,挤到了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里,然后哭出来一样,令人听着都觉得难受。晴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因此只好十分无言以对的沉默着——按照我国现在的社交场合里,他似乎应该安慰她几句,或者说一句:“节哀顺变”,这样才比较合理。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她的境况和遭遇异常残酷,她究竟承受了什么,也许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平心而论,如果易地而处的话,晴天觉得他未必就能做出比别人更加高明的选择,有些话就好比对绝症患者说“你要多喝热水,这样才有益身体健康”之类的屁话一样,未免太过于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晴天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任由张筱岚发泄着,旁边一位好心的服务员见那位女客人在哭,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就想过来劝两句,却被晴天不动声色的摇摇头阻止了。张筱岚她压抑了这么多年,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能痛痛快快的哭出来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比让她一直憋在心里到最后憋出了毛病来强。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张筱岚许是哭够了,抬起头梨花带雨地看了一眼晴天,濡湿的睫毛轻轻一颤,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谢谢你,晴天。”
虽然只有极为简短的五个字,却似乎包含了太多的千言万语。晴天一勾唇角,弯了弯眼睛,忽然露出了一个明媚却并不灼人的温暖笑容,与此时窗外的阳光相得益彰,张筱岚看着,忽然觉得她那充满阴霾灰暗的心里好像照进了一捋阳光……“张阿姨,”他掏出纸巾递了过去,“虽然大伯父他已经走了,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大伯母,我想义父他老人家也跟我想法是一样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家人。你的家人也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会替大伯父好好照顾你。”
“谢谢你晴天。”
张筱岚接过纸巾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收起那张照片感激的说道,她敛了敛情绪,对晴天说道:“阿祥他葬在了哪里?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见他?我想去祭拜他一下。”
他们曾经是恋人,如今林祥已经走了,张筱岚提出要祭拜一下林祥也是合情合理人之常情,所以晴天想也没想地就说:“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带您过去。”
“谢谢。”
就这样,晴天开着车带着张筱岚前往了安葬林祥的地方——林氏墓园,同时那里也是安葬林家各位祖先的地方——这是林刚的意思,林祥生前虽然被赶出了林家,也说过自己永远都不再是林家人、不会再踏进林家一步之类的话,可是林刚知道,没有人比林祥更爱林家了,为了林家他付出了青春、付出了爱情、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他要完成林祥最后的一个心愿,就是把林祥接回来,将他堂堂正正的安葬在林氏墓园,入土为安。就在张筱岚跟着晴天前往西郊林氏墓园时,谢展鹏来到了警局投案自首了,他向警方交代了所有的犯罪事实,只是希望警方能够看在他主动投案自首的份上网开一面,放过他的儿子谢非,或者从轻处理。巧的是负责接待谢展鹏的人正是那天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还亲自将谢非逮进了警察局的赵杰……只见谢展鹏刚说完,一道凌冽的声音就从外面强硬地插了进来:“能不能放过他、或者说能不能从轻处理,不是你我说了算,而是要法律说了才算。谢总,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懂吧?”
听到这个声音,谢展鹏不禁脸色一变,一回头,就看见赵杰拎着档案袋推门从外面正气凌然地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身刚正不阿的正气,义正言辞地对谢展鹏说:“恕我直言谢总,早知今日,您又何必当初呢,现在才知道后悔,想自首,是不是太晚了?”
“我……”谢展鹏顿时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只好无言以对。他掏出手机,悄悄地给张筱岚发了一条短信……车上,张筱岚正在为怎么跟晴天开口而发愁,忽然她的手机毫无预警的震了一下,一条短信跃然于屏幕上——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发件人——谢展鹏。张筱岚面带忧愁的盯着手机,忍不住出神的叹了口气。晴天看了她一眼,问:“张阿姨,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晴天向来心细如发,他已经看出了张筱岚在咖啡厅的时候就似乎有话要对他说,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好像难于启齿一直都没有说,刚才听到她盯着手机叹气,晴天知道她一定是遇到什么难办的事了。晴天突然出声,吓了张筱岚一跳,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若无其事的收了手机,慢条斯理地对晴天说:“嗯,有件事我憋在心里,没人可以说,也只有跟你说了。”
晴天试探着问:“是不是谢展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