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的路不好走,全都是坑坑洼洼的砖道和土道,尤其是前两天又刚刚下过一场雪,这一化,地上又是冰又是水的,滑溜的要命,可赵杰还是一路把蜗牛一样笨重的公车开成了云霄飞车,猴急的跟什么一样。宁静还没有来得及查看现场的情况,先滚下车去吐了个天昏地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老大,人家出租车司机开车要钱,你开车要命啊!”
宁静扶着废弃工厂的砖墙,有气无力的开始吐槽,她脸色煞白,不过并不妨碍她的嘴炮功能。没有人知道宁大警花有个毛病,那就是晕车,尤其是晕他们赵大队长的飞车,那真是超起速来无极限呐——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坐他们队长大人的车了,太恐怖了。赵杰没功夫跟她在这里废话耍贫嘴,绷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然而他们还是晚到了一步,去的时候车里的人早就不知所踪,只剩下一辆变了形、快要报废的车子被孤零零的扔在那里,看上去分外可怜。看着满目疮痍随了个稀巴烂的车头,赵杰不禁感慨车都撞成了这样,谢非居然还活了下来,这孩子果真命大,结果被嫉恶如仇的宁副队听到,用一通夺命连环爪外加过肩摔收拾了一顿,赵杰这才老实了。他招招手,一个二十岁出头极有眼力劲的小干警刚好干完了手头工作,见其他人都在忙,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怯怯的喊了声:“头儿。”
他很年轻,个子却很高,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度颇深的眼镜,细细瘦瘦的像个麻竿一样,走起路来肢体有些不太协调,赵杰的身高就有一米八三,却也只到他的鼻梁处,差着大约半个头,需要仰视才能看清楚他的样貌。等他走进了,赵杰一掀眼皮,这才发现小孩有点眼生,这两天案子太多,市局的警力周转不开,就从周围的县里临时调来了一些同志过来支援,估计这小孩就是被抓了壮丁的其中之一。只不过他忙着谢展鹏的案子,中间又横生枝节的出了谢非的事,这才无暇他顾。问了一下新同事的名字,赵杰默不作声的抬起眼帘,勾下脸上的墨镜,环视了一下四周,凌厉的视线就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射了出来,对新同事说道:“小彭,现场的照片都拍下来了吗?有没有发现可疑的毛发和指纹?”
那个叫小彭的干警站姿笔直而且僵硬,显得有些拘谨,在行事老道的赵杰面前一比,他就像个初出茅庐没断奶的孩子一样,一眼就能被人看穿了心事。“报……报告赵队,都拍下来了,照片都在这。”
小彭一听赵岩问他问题,忙将身子站的更加笔直了,恨不得戳成一个人形的棺材板,点点头,一板一眼的开始为新上司解惑。他一紧张,有些磕巴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话结巴了,小彭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叫你不争气,他红着脸把一沓照片递给赵岩,等赵岩把那些照片都看了一遍之后,才又继续说道:“……不过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毛发和指纹,连钥匙孔和方向盘上也没有,简直比新车还干净,很奇怪。”
“没什么可奇怪的,”赵岩一边翻着照片,一边头也不抬的说:“他既然敢在市局门口撞人,就知道我们一定会追查到这里,当然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给我们。好了小彭,你先下去吧”因为不想显得自己太愚蠢,所以小彭虽然不太明白赵岩这话的意思,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一转头,一溜烟走了。宁静围着那辆车转了一圈,面沉如水,她旁边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同志,那老同志嘀嘀咕咕在她耳边不知道对她说了些什么,只见他说完以后,宁静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你确定吗邱叔?您可别忽悠我,要是这事没有真凭实据,我是不能告诉我们老大的,免得他说我提供假情报忽悠他,趁机削我一顿,那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老邱一听,一巴掌冲着她圆润的小脑袋瓜就削了过去:“小阿静,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邱叔我怎么说也是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刑警了,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吧,再说了,我跟你爹也是好朋友,我能坑你吗?”
要论起资历来,这些人中数老邱的资历是最高的,就连赵杰也比不上,因为当初他本来是可以顺理成章成为市局刑侦队大队长的人,但是一想他都已经是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中年人了,应该把更多发展的机会留给年轻人才对,就不声不响的打了报告从一线上退了下来,成个了安安稳稳的技术部门的小职员,帮着自家兄弟做点技术支援的活,谁承想这下便宜了赵杰那个臭小子。被痛击,宁静嗷呜一声捂着脑袋跑了,赵杰走过来望着她,没什么同情心的劝道:“怎么了?邱叔又欺负你啦?没事,他是老人了,被欺负一下就当是尊老爱幼了,啊~”他拖长了声音,最后那一声“啊”拉的老长了,戏谑的眼神简直不要太明显,宁静瞪了他一眼,很想揍这厮一顿。她宽宏大量,不与贱人计较!“邱叔说这辆车的车牌是假的,是被人套牌了以后才开上路的,老大你也知道近几年魔都市的车牌号都不太好摇,就有人开始私下租用车牌号,正好有的人暂时不用车,就担心停久了不用会浪费,而且对车也不好,就私下把车租了出去,只要年检的时候露个面就行,别的都没问题,每年收点钱,又不麻烦,还能贴补家用,一举两得,不少人都是这么干的,邱叔说这辆车就是其中之一。”
宁静指了指那辆黑色的别克,赵杰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叼了一根烟静静的听着,等宁静说完,赵杰蹙蹙眉,弹了弹烟头,面无表情的问:“找得到原车主的信息吗?”
宁静点点头:“找得到,老邱说是一个叫孙春明的人,就住在双柳胡同向阳小区3号楼,而且他今天就在国内,没有出国,但是他已经买了去国外的船票,明天可能就要坐船离开了。”
“操,走!”
赵杰骂了一声,把烟头按灭在窗台上,抬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