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英这两天感觉广场上的人对自己的表情都是怪怪的。她感觉到人们背着她在议论什么,但只要她凑过去,人们立马散开。那几个平素与她不怎么合得来又有点惧怕她的女人,虽然还是惧怕她,但看她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低眉顺眼的样子。昨天晚上的广场舞,一个平素因舞姿不对总被自己的教训的舞友,黄英像往日一样说了她几句,她居然和黄英吵了起来。那人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关管杀的家属,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黄英愣住了,那人才骂出这句话,立刻被她的好友捂着嘴拽下去了。这句话让黄英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坐在收银台边,黄英还在想着昨天那人骂她的话。“她为什么那么骂我?我家几代人都没有关管杀的呀?”
可能是没睡好吧,她感觉眼皮跳得厉害,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她打起精神,认真打理起店中生意来。过了客流高峰,店里冷清下来,她逾越手机,拨打起儿子的电话来。自打儿子去了东北,她就没打通过儿子的电话,“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是这段时间儿子手机的回复。“钱妈,你打家福的电话?”
吴芯看着收银台边的黄英收了电话,一脸惆怅的样子,关心地问。“是呀,家福去东北那么长时间了,不打个电话回来,我打过去也是说手机关机。唉!”
黄英长叹了一声,走出收银台,转身去厨房,想看看刚买食材回来的老公买了些什么东西。“他会不会出事了?”
吴芯小心地对黄英说。“乌鸦嘴,他会出什么事!”
黄英边笑骂吴芯,边用手揉了揉跳得厉害的眼皮。“听说……”吴芯欲言又止。“听说什么?”
黄英看看吴芯吞吞吐吐的样子,知道她肯定听到了什么,赶忙追问道。“听说……”吴芯刚开口,钱老板抹着汗珠从厨房走了出来,听到吴芯的话,赶忙喝道:“小娃娃家别胡说,赶快干活去。”
吴芯从没看过钱老板这么凶巴巴的训过人,吓得脸都白了,赶忙转身干活去了。“她们听到什么了?是不是家福真出事了?”
看着被老伴吓走的吴芯,黄英一脸懵样地问道。“唉,孩子能出什么事呀,可能是那边事多,忙不过来回电话吧。”
钱老板闪烁其辞地对老伴说。“有那么忙吗?”
黄英不相信地说,但也没再追问。她想老伴也和她一样,不知道儿子在那边做什么。“老板,买单!”
店中两位青年的顾客吃好后喊道。“哎,来了。”
黄英赶忙向收银台走去。看着黄英的背景,钱老板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全城的人都知道家福犯事了,不知道能瞒她能瞒到什么时候。”
钱老板心里想。“没想到,这么小的店,居然还出了个这么厉害的飞贼。”
两个年青人跨出店门,其中一个说。“听说他居然杀了自己的师傅?”
“唔,应是真的吧,现在习武的都不讲武德。”
两人边说边走远了。“完了,家福肯定出事了!”
听到那两人的话,再想想这两天这些人对自己的举动,黄英心里一急,凄厉地喊道:“吴芯,你听到了什么,快说!”
正在收拾碗筷吴芯听到老板娘的尖叫,手一哆嗦,咣当一声,一摞碗摔破在地上,瓷片飞得到处都是。吓坏了的吴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钱老板看着全都吓呆了的小工们,摆摆手说:“都出去吧。”
“老钱,你告诉我,家福他出了什么事了?”
看着小工们走出店外,黄英焦急地问道。“家福他涉嫌盗窃文物和杀人,被公安抓了,已经抓回到南当了。”
钱老板蠕动着嘴,抖声抖气地说。听到儿子杀人,再联想到刚才那两个客人的话,黄英有气无力地问:“他杀了谁?”
“他雇人把他师傅撞死了。”
听到儿子雇人撞死了罗鹰鸣,黄英再也撑不住了,一下子从椅子上梭了下来,晕死过去了。钱老板慌忙抱起老伴,但怎么也拽不起来,只好高声喊道:“吴芯!吴芯!”
吴芯应声从外面赶来,帮着钱老板,把黄英扶起,送到家中床上躺下。“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钱老板手脚酸软地坐在床边,对吴芯说。半晌,黄英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任凭老伴怎么喊都不吱声,良久,突然放声嚎啕大哭起来。钱老板紧紧握住老伴的手,止不住的老泪从眼中滚落在床上。虽然钱家福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可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他,早就视钱家福为自己的心头肉了。打小看着钱家福那么聪明,他从心眼里喜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黄英已经上六十了,儿子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你去照看店吧,我想自己静会。”
黄英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对老伴说。“店里没什么事,我陪陪你吧。”
钱老板看着老伴,伤心地说。“去吧,我没事。”
黄英有气无力地说。对妻子顺从惯了的钱老板,禁不住妻子再三催促,只好慢慢地走出房间。看着老伴走出房间,黄英止不住又放声大哭起来。不知哭了多久,眼里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有一脸的绝望。她麻木地坐起来,想想儿子这回肯定是死定了,以后自己活着没了盼头,还要被人耻笑,还不如一死了之。想到这里,她推开窗户,看看楼不够高,想想,又在屋里找了根绳子,把绳子绕在天花板上的电灯上面,搬过凳子,慢慢爬了上去,结了个套子,把脖子伸进去,一蹬凳子,哗拉一声,连人连凳子和天花板上的电灯一起砸在了地板上。一直站在门外的钱老板,听到响声急忙推开门赶过来扶起黄英,带着哭腔说:“黄英呀,你不能想不开呀,你走了,我怎么办?好歹我们夫妻一场,要相互照应着走完人生呀!”
听到老伴那么说,黄英躺在丈夫怀里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