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剑芯回头看他一眼,极是敷衍地道:“嗯你说,我在听。”
话虽如此,可她目光又回到了窗外楼下,那正在争吵推嚷的两名男子身上。离忠面目狰狞,再也忍受不住,只听“砰!”
的闷声一响,竟是他双手狠狠捶在桌上,震得桌上碗筷跟着一颤。他躬身凑到柳剑芯跟前,目露凶光,冷冷道:“柳剑芯,我已忍你很久了!你若是乖乖听话,那过往我既往不咎,但若是你再这般目中无人,激怒于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那我就是不呢?”
柳剑芯收回看戏目光,放下筷子,转而看向离忠,眸子变得极其凌厉,散着凛冽寒气,丝毫不输离忠的气势威压。柳剑芯笑容妩媚,从容不迫,“你可是要与我打一架?”
“你以为,我不敢?”
柳剑芯轻笑一声,“我猜……你不敢。”
看着柳剑芯那自若神情,却是极具挑衅,离忠气得咬紧牙关,双唇颤动,双手紧握拳头,似乎下一刻,便要朝她挥拳打去。本以为一场恶战一触即发,却见离忠冷冷一“哼!”
,转身愤愤夺门而去。他倒不怕与柳剑芯交手,只是阁主安排之事不能怠慢,至于柳剑芯,管她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这笔账是一定要算的。当然,也是等这事过去之后,再与她慢慢清算。眼见离忠走远,柳剑芯脸上笑容随之收敛。她站起身,走出房间,看了一眼离忠方向,与他反道疾步而去。夜色浓墨,广阔天地漆黑笼罩,但在京城此处,灯火通明,星火点点。亮虽不如白昼,但也辉煌一片,繁华盛景。城内大街小巷,花灯连绵,店铺大开;沿路街边,杂耍技艺,猜灯谜、放花灯……此时街道人数更甚白日,男男女女,幼童老者,时而欢笑、时而喝彩……白日柳剑芯、离忠所在酒楼,现也是人满为患,嘈杂不断。“掌柜的!”
离忠上楼来到白日吃饭雅间,却见房中早已换人,以为进错,他又在楼上查看几个房间,仍不见柳剑芯的踪影,便下楼来到柜台,询问掌柜:“今日与我一道来的那个姑……那个公子,你可知她去哪儿了?”
“公子?……”掌柜沉思起来。这白日酒楼内进进出出过多少人?客来人往的,他与谁来,他哪记得那般准确。白日接待柳剑芯、离忠二人的店小二端盘路过,扬声提醒道:“就是上等雅间的那位白衣小公子!”
掌柜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那位气宇不凡的小公子!”
听此话,离忠顿时脸色一沉:怎么哪哪都要夸她?掌柜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自顾道:“那位小公子我印象很深,俊秀潇洒,目如朗星,少年朝气,谈吐却儒雅稳重,那位小公子可真是……”“她去哪了?”
不等掌柜夸完,离忠便打断道。心中对柳剑芯本就极为憎恶,他哪还愿听人对她夸赞。“哦!那位小公子好像是早早便出去了,我也不知他动向啊!”
“那马呢?”
“二位的马应该还在后院之中,客官可是要去取?”
离忠沉吟不语,似在思索,但见下一刻,他忽道一声:“糟了!”
似是想到什么,急匆匆地往外走去,眼中甚是出了杀意。好你个柳剑芯,你这是故意将我支开。竟敢算计我,你给我等着!京城东边,韩府内。诺大宅院,最大的一方庭院之中,翠竹丛丛,花草相间,嶙峋怪石,月色荷塘。院中央,一大方状青石地面,延出三条小径,去往各个洞门。方状地面,中间摆有一桌山珍佳肴,穿着华贵、有说有笑的三口之家围坐其中,四五家丁、两三丫鬟站在一旁静待吩咐。这温情时刻没过多久,突然,暗夜之中飞来几颗枣果大小样的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家丁丫鬟,突突几声轻响之后,几人纷纷倒下,昏迷过去。那一家人见状,赶忙站起身来,紧紧抱在一起,不明所以,恐慌至极。“谁,出来!”
韩家主——韩商年将妻儿护在身后,张望四周,惊慌喊着。房檐上的柳剑芯从身上拿出黑布,蒙住口鼻,随后从房檐上纵身跃下,稳当落在三人不远处的对立面。见是一黑衣蒙面之人,三人不禁后退几步,韩商年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柳剑芯不慌不忙道:“有人买了你的命。”
韩商年似乎格外震惊,“是谁?”
柳剑芯轻蔑冷笑,“你觉得,我可会告诉你?”
韩商年冷冷道:“此处可是在京城之内,你岂敢乱来!”
柳剑芯道:“既然我敢来到此处,你可觉得我会怕?取你性命,于我而言乃是易如反掌之事。若我想,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柳剑芯的这句话显然吓到了韩家母子,二人脸上惧色又深了几分。韩商年倒是个见过风浪之人,面容肃然,愤慨道:“韩某一直安分守己,本本分分,从未得罪过人,也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究竟是谁看韩某不顺眼,非要置韩某于死地?”
“即是生意人,无形中得罪了谁,谁又能预料得到呢?今日是上元节,倒是有一路的繁华景色为你送行,你也算死的风光了。”
柳剑芯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响来,她疑惑看去,见是韩商年的妻子携着幼儿跪在地上。韩夫人哭求道:“这位少侠,我求求你,求你放过他,求求你放过我们一家人吧!”
“夫人!”
韩商年大为感动,欲要将她扶起。韩夫人却将他推开,仍跪求道:“当然,你开个价也行,雇凶之人给了你多少,你说个数,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们夫妻二人也定会给你凑出数来。”
柳剑芯故作思虑,“这倒是个诱人的条件,毕竟,在京城做生意的,自然都是家财万贯的主。”
韩夫人见有望,正要开口,柳剑芯又道:“不过,若是不取他的命,那我的命就没了。你说,我该如何选?”
韩夫人一时呆愣,不知所答。柳剑芯当然不会等她作答,她拔出身上佩剑,径直朝韩商年刺去。韩商年顿时面色痛苦,手捂剑及之处。随着眼帘愈发沉重,他闭上了眼,倒在地上,再无动静。“相公!!”
“爹!”
两声凄厉大喊,被淹没在外面那绚丽无比、响彻云霄的烟花之中。韩夫人经受不住如此刺激,一时晕眩,昏了过去。“娘!”
那韩幼子跪在地上摇晃着韩夫人,紧又看了看一旁倒地的爹,哭得伤心欲绝。看着男孩,柳剑芯不禁想到当初自己,沉重记忆忽闪而过,心痛之感再次涌上心头。她伸出一手捂住心口,屏气凝神,收住悲伤心绪,随之从腰间钱袋掏出一颗石子,挥手一甩,石子击中男孩,自也昏了过去。“先睡会儿吧,等一觉醒来,便都会好起来的。”
柳剑芯神色怜悯,柔声说道。她走到韩商年身旁,将他扛起,蓄力跃到房檐之上,翻檐而去。比她个儿还高的男子在她身上,她竟没有一丝重的模样,跑跳仍是轻松自如,健步如飞。黑夜之中,离忠身轻如燕,飞跃于一个个房顶之上,不一会儿便到了韩府,这才停了下来。诺大宅院,他依次寻查,有了一会儿,这才找到了事发庭院。他蹲于檐上查看院中情况,只见昏躺在地的韩家母子与家丁丫鬟,却不见韩商年其人,而韩家母子不远处的地上,正有一摊殷红血水,格外醒目。“柳!剑!芯!”
离忠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出几字。他转过身,寻看四处,目光如炬。这京城之大,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他毫无头绪,犹豫片刻,想着柳剑芯甚是张扬,便眼定于城中一处光亮强盛之地,奔赴而去。喧闹街上,人头攒动,无一不是,唯有较为偏僻之处,平时人稀之地,人数鲜少一些。“包子!王记包子!”
小巷内,一家雾云缭绕,飘香十里的包子铺中,柳剑芯正站铺前,购买包子。“老板,给我来三个包子。记得给我包好,我要带走。”
“好嘞,公子您稍等!”
包子铺老板麻利装着包子,同时也在招待旁的客人。“柳剑芯!”
一声粗豪怒喊,被淹没在街道上的鼎沸人声之中。走过好几处街,跑了好几趟路,离忠早已被人群挤得脸色铁青,怒不可言。寻觅良久,找至如今,终于瞧见了小巷之中,正买着包子的柳剑芯,霎时怒气越盛,又是一声怒喊:“柳剑芯!”
周围的人纷纷回头,看向声音来处,但也只是无意一瞟,便如常逛街游玩。离忠也不再喊,恐太过引人注目。他沉着脸,目光阴冷,冲撞人群,挤了过去,直奔柳剑芯方向而去。包子铺老板油纸装好热乎包子,恭敬递到柳剑芯跟前,“公子,您拿好。”
“多谢。”
柳剑芯笑着接过。正是接过包子之际,柳剑芯身侧不远处却传来一声怒吼:“柳剑芯!!”
柳剑芯顿时一愣,却并未看向声音来处,因为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我今日,非要弄死你不可!!”
离忠怒目大睁,指着柳剑芯大骂道。柳剑芯不再迟疑,夺过包子,转身便跑。见柳剑芯跑,离忠手指向她,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紧随追去。“唉!公子,您还没给钱呢!”
包子铺老板话音刚落,但见桌上有什么东西光亮晃了一眼,他低头一看,见是几个碎银。“柳剑芯,你站住!”
也不再管引不引人注目,离忠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誓要将她抓到,好好修理一番,以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