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房间的时候,安宁高热不退,脖颈已然浮起了一片红疹。岭南王妃依靠着谢怀瑾,坐在床沿,哀恸的满脸是泪,谢怀瑾也长眉紧皱,死死盯着安宁的状况,陆丰年满头是汗地帮安宁施针,企图封住病势蔓延的架势,然而一切只是徒劳。“让开!这么多人堵着,是想捂死她吗?”
一道清丽的女生陡然插了进来,叶清辞伸手拨开人群,走到安宁身侧。“你……”岭南王妃刚想开口,就被身后谢怀瑾按住。他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紧盯着叶清辞,瞧着她一双手在安宁周身几处大穴飞快点了几下,又拔掉了插在安宁身上的银针,随手撒在地上。她转头看向谢怀瑾,朝着他摊开手掌,“我的龟甲呢?”
谢怀瑾一怔,抬了抬自己刚才包扎好的手,还未开口,一旁陆丰年手忙脚乱地从自己袖中掏出一块龟甲递过去。“在我这!在我这!”
叶清辞一边抬手接过龟甲,一边迟疑地扫过谢怀瑾的手,皱眉看向他:“你的手……是被龟甲灼伤了?”
谢怀瑾下意识握住手掌,眼神一利:“与你无关!”
叶清辞冷笑一声,也懒得再管,转身走到安宁身侧,抬手咬破食指,在龟甲上飞快结了一个手印。手印一落,一道金光闪入安宁眉心,急速往她脸部蔓延的红疹开始慢慢消退下去,起伏不定的呼吸也渐渐稳了下来。“千年参呢?”
叶清辞收回龟甲微微侧头,陆丰年忙回道:“在药房,只是还不知道如何用药,直接炖汤……”“我写个方子,你熬成两碗,分早晚两顿,服侍郡主喝了,明天约莫就能醒。”
她起身走到桌子前,拿过纸笔,就开始撰写药方。眼见着安宁郡主面色变好,岭南王妃喜极而泣,刚想开口,突然眼前一黑,直直地栽在谢怀瑾怀中。“母妃!”
谢怀瑾下意识看了叶清辞一眼,转头喊陆丰年道:“陆神医,你瞧瞧我母妃怎么了?”
陆丰年正伸长脖子在叶清辞哪里偷师,冷不丁被谢怀瑾一喊,有些犹豫地看向叶清辞:“世子妃,不若您去瞧瞧王妃,我实在是,医术不精……”想他陆丰年向来自诩扁鹊再世,能活死人,生白骨,今日见闻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到底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恰好叶清辞毛笔一勾,最后一个字收了尾,把方子往陆丰年手中一递,这才起身走到岭南王妃身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又剥开她的眼皮,仔细看了看眼球。“没事,思虑过度,气血两亏,千年参留半截给她熬汤喝一碗就可以了!”
谢怀瑾这才放下心,把王妃交给身旁一直侍候的丫鬟,交代她把王妃带下去休息。这才有空看向叶清辞,瞧见她正跟陆丰年讨论安宁的病情,“……安宁的病,并非普通医术可以医治,陆神医倒不用妄自菲薄,你的医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佼佼者了……”、“世子妃谬赞了,您才是真正的高人!方才您给安宁郡主治疗的那套方法,我竟是闻所未闻,还想跟世子妃讨教一番,我发现那块龟甲似是能够压抑住安宁郡主的病情,这又是什么道理……”陆丰年盯着叶清辞的眼神两眼放光,只恨不能把叶清辞毕生所学都套出来仔细研究研究,只是这神情落在谢怀瑾眼中却是分外的碍眼。“陆神医!”
他嗓音陡然抬高,“安宁的药何时能熬好?”
陆丰年问的起劲,突然被打断,下意识回道:“才叫药童拿下去抓药,最起码也要一个时辰之后,才能……”“那就劳烦陆神医亲自去看看,”谢怀瑾神情认真,“此事事关安宁安危,交于他人之手,我不放心。”
这话说得在理,陆丰年也知道安宁对谢怀瑾的重要性,便是心里再好奇也不敢再问下去,只得悻悻道:“好……我去看看,世子妃日后有机会再向你讨教……”等到陆丰年走出门,整个房间除了昏聩的安宁,只有几个小丫鬟低着头,闭着耳朵根本不敢管两位主子之间的风起云涌。“你像父王讨了什么条件?”
谢怀瑾先发制人,抬着下巴,看向叶清辞的眼神满是傲慢:“荣华富贵?还是想在岭南占有一席之地?”
叶清辞冷笑一声:“世子爷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收好龟甲,抬眼朝着谢怀瑾的手,轻笑了一声,“被玄武骨灼伤的是你身体里的戾气,留下的伤口不可能愈合,只会留下难以磨灭的疤痕,正好给世子爷长长记性!”
谢怀瑾皱起眉,不由问道:“什么玄武骨?什么戾气?你少在那故弄玄虚!”
两人正是剑拔弩张的氛围,突然外头小厮匆匆闯了进来,朝着谢怀瑾着急忙慌地道:“世子爷,王爷召你与世子妃去冷月湖一趟!”
叶清辞眼睛一亮,“挖到东西了?”
小厮的表情难以言喻,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恶心的场景,这会回忆起来还是脸色发白,不断想吐,只得隐忍着道:“挖上来……好多人……死人……”谢怀瑾脸色勃然大变,大步朝外头走去,未曾想正撞上前探病的楚月娇。楚月娇瞧着谢怀瑾满脸肃容,忍不住问道:“安宁怎么样了?我方才听闻病情稳住了,着急来瞧瞧,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谢怀瑾心中焦急,面上仍是扶住她的手臂:“无妨,安宁没事了,是冷月湖出了些状况,父王让我去看看!”
楚月娇眼睛陡然瞪大,不敢置信道:“冷月湖又怎么了?我方才还差使无双去冷月湖帮我摘些海棠花,一直没回来,这丫头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谢怀瑾来不及跟她细说,干脆道:“你若是担忧就跟我一起去一趟,安宁这里有陆丰年照拂着,不会出什么事!”
叶清辞听得不耐,几步抢过两人,冷声道:“谈情说爱麻烦靠边,别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