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奇怪了……”我好奇地打量着李京池上下,无论怎么说,站立在我们眼前的人,的的确确和阿棣给我们看过的照片里地李京池一模一样。还魂吗?还是失忆了?可是李京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是被拐来的?他所谓的城市又是哪里?被他杀死的那些人又在哪里?“你们会看病,是吗?”
李京池接着问。他的问话让我一时间愣怔在原地,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将疑问投向墨羽。墨羽却也不看我,淡淡问说:“你怎么看出来的……”李京池回答:“你看出了李春秋的肝脏不好,的确,他有肝硬化。”
“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羽毛,却被他羽毛上滚烫的热浪吓退了手。李京池嫌弃地瞟了我一眼,转而将满目地希望注视着墨尚卿,“你们能帮我看病吗?”
“你?有什么病?”
墨尚卿简简单单看了他一眼,回过身去。他一字一顿,道得如此铿锵有力,“离魂症……”我看向墨羽,“离魂症是啥?”
“就是梦游。”
墨羽回答。“嘿……这小孩儿有意思……”我歪着头,咧着嘴笑出了声儿,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静等他的回答,“具体说说。”
他板着脸,鼻孔深深擤吸一口凉气,“我每晚都在睡着后杀人,真真切切的杀人……”“哦?”
我全当笑话看待,因为梦游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杀了多少人了?”
“十多个。”
李京池回答的干脆。墨羽却一脸严肃,皱着眉头问,“既然你杀了人,那自然会掀起哗然,可是尸体呢……”李京池低过头,他发现我并不在意他的症状,“不知道,我猜应该是被这里的人处理干净了……”“处理干净了……行!李京池……你先回去吧……”我替他打开了大门,“剩下的事情,我们会查明白的。”
“你们怎么查……”李京池冷冷地看向我。“我!”
我一时间哽噎在原地不知作何回答。幸好墨尚卿倚在窗户边,瞧着天边的那轮明月,启齿替我解了围,“你既然说你来自城市,那我们自然会往城市的方向去查。”
“对!”
我突然乍现片刻灵光,“城市!你们村里除了你,都是原著吗?”
“不是……”李京池思索片刻,站在门口回答,“还有那个须臾庙里的庙祝,他也是城市里来的。”
“行!那明天晚上,我们先去会会那个庙祝……”“晚上?”
墨尚卿有些不解,“早上不行吗?”
“唉!”
我拍了拍墨尚卿,“尚卿君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那庙叫啥,须臾庙!里面供奉的是一根蜡烛!蜡烛干嘛的,照明的!你早上去人家歇息打烊呢吧!?”
“我也要去!”
李京池奋不顾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过,可以早上吗?晚上李春秋把我锁在了房子里,怕我乱跑,我只有早上才能出门。”
“你去?”
我瞪大了吃惊的双眼,“你去干嘛?”
“这个村子里的人谎话连篇,我怕你们被他给骗了。”
说话间的功夫,李京池将手中的绷带牢牢缠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护住头顶那根烧的通红的羽毛。“也行……”墨尚卿允诺了李京池对要求。“但是!不能惹事!”
我补充道,手指着他恶狠狠警告,“至少,别用你的灵气伤人……”出了门,李京池还是念念不忘,三步一回头看着我们的房间,趴着栏杆死盯着我们。“你们本事够大吗?你们可以帮我找回记忆,带我回家吗?”
我坐在最上层的台阶上,冲他微微一笑,“本事不大,你为什么要来试探我们,又要向我们求助呢?”
我瞧着他裹完了头上一层又一层绷带,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正要急着问他。“话说回来,你的灵气哪来的?天生的?”
“不是……”李京池半句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外面公鸡打鸣儿,把他吓得虎躯一震,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时间到了!我先走了!明早见!”
“诶!”
我伸手却要挽留,他异常坚定甩开我的袖子自顾自跑了下去,回到了自己的那方黑暗的牢笼之中。“这小孩真有趣儿……”我回到房间,天色蒙蒙透亮,随手瞧着这幅抽象的画,踌躇再三,而又坚定地望向墨羽,展示给他看,“他的确不是李京池。”
“怎么说?”
墨尚卿凛然发问。“还记得李京池家中的画吗?李春秋一家如此贫苦,自然不会去外面花钱买艺术画挂在家里,他没这个闲情逸致。李春秋夫妻又大字不识几个,画这些画的人只会是真正的李京池。”
我将画纸对准东方微微夕阳,“你再看这幅画,笔锋光影处理的一塌糊涂,完全就是个只会画火柴人的门外汉,怎么可能是李京池。”
“你的意思是,李春秋拐了个城市孩子回来,冒充李京池。”
墨尚卿站起身,接过我手中的画,又从怀里掏出阿棣上次给我们看过的那张照片,“只是这一模一样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在这傻愣着猜来猜去也没用,刚才不是约好了李京池今早去见那个庙祝吗?”
我微微一笑,冲着他打了个响指,大方地掀起帘子,任凭窗外的光随意打在我们的脸上,“真相是什么,一会儿就知道了……”我们二人吃过了早饭,告别了阿棣,便出门来到村头那座诡异的小屋前,像俩二愣子似的站在他家门口吹冷风,引得路过的村民一个个尽袭来诡异的目光。“尚卿君……”蹲在烈日中,虽然没有一阵风,不过此刻我有一些凌乱,“这家伙不会放我们鸽子吧……”“再等等吧……”墨尚卿看我站在当头烈日之下,生怕我昏了过去,一手紧紧攥着我,用他的身体给我降温……这一等,就是一上午。从上午开始,我们俩就一直在自我安慰,说是小孩子睡得晚,起得比较晚,应该也是情有可原,直到中午。那李春秋扛着一把锄头出现在我俩面前,可能是看我们这几天也没闹出什么名堂,对我们有所忌惮的那颗心也渐渐落了地,这一次,他对我们的态度有了不少的缓和。“你俩鬼鬼祟祟站我家门口干嘛。”
我指了指里边的李京池,“是李京池喊我俩在这里等着的。”
“京池?”
李春秋有些不解,朝着房子里面望去,“你俩啥时候认识京池的?”
“他自己那天晚上……”我话音未落,墨尚卿一把捂住我的嘴,替我说道:“李京池找我们学习。”
“学习?”
李春秋费解不已,“学啥习?”
我:“数学!”
墨尚卿:“语文!”
我俩同时道出了不一样的答案,在相互点头确定之后,义正言辞再次说出了不一样的答案。我:“语文!”
墨尚卿:“数学!”
“到底是啥!”
李春秋一锄头抡在地上,挡着我们进门的步伐。我一把抢过墨尚卿的先机,“是这样的,你家儿子看我俩从城里来,说要指导一下学校里的作业,我们既教了他语文,那是又教了他数学啊……”说到学习,李春秋这才作罢,将他探向房间,搜寻了一阵,又将我们拒却在外,“别找了,京池在睡觉。”
“啊???”
我大叫一声,“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觉?”
“我家孩子和别人不一样,他早上睡觉,晚上才起来活动。”
说罢,他鄙夷地看着我俩,“也不知道你俩给他补的啥,大半夜能补些啥课……”眼瞧着事情马上就要露馅儿,我冲墨尚卿使了一个眼色,因为记得李京池说过自己早上被父母锁起来了,所以趁此机会一探究竟。说时迟那时快,墨尚卿一把挡住李春秋的视线,真是这一会儿的功夫,我冲进李京池的房间。“李京池!”
我想着拼尽全力去撞开眼前的木门,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松动的门且是嘎吱一声作响,便轻轻松松敞开在我的面前,害得我一个扑空倒翻在地。“李京池!”
我大喊,“出来!”
房间内,寂静的很,只能听到我紧张的心跳声,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定住了,包括李京池。这家伙确实在睡觉!“李京池!快起来!不是说好早上去须臾庙的吗?”
我伏上他的床,一把挣开厚厚的一层被子,“大夏天,谁还盖这么厚的棉被啊!快起……”可是无论我怎么呼喊李京池的名字,他就像是死了似的,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躺在床上,我摸了摸他那冰凉的身体,不由地向后倒了下去。“死了!!!”
正在双手挪动我奋力向后匍匐的之时,一双细的跟瘦杆儿似的双脚牢牢挡住了我的去路。“别喊了……”身后轻飘飘闪过一个人影,将我撞在原地不能动弹,“睡着的李京池,你们是喊不醒的……”我坐在地上抬头一看,正是李京池母亲那张枯黄如骷髅般的脸,两只眼眶深深凹陷,像极了一具毫无思想执念的行尸走肉。她冲我幽深一笑,口中似乎呼出一股子深绿色的毒雾……“喊……喊不醒……”我手指着李京池的睡榻。“是的……他不会醒来的。”
李京池母亲意味深长地伸出手,将我扶了起来,“你走吧……”她咧着参差不齐的牙齿,用一路的咯笑声欢送我离开了这惨淡无光的屋子。我心有余悸地走了出来,却还必须故作镇定,在这俩杀人凶手面前,我实在无法把自己全部的胆量拿出来,他俩用尖刀般的眼神时刻刺向我,我只能充作淡定自若的模样。“走吧……”听着外面李春秋的喧闹怒骂声,我挥了挥手招呼墨尚卿,“睡的正香,还在打呼呢……怎么喊都喊不醒……”墨尚卿也是一时间噔楞在原地,“还在睡觉?”
我急匆匆挽起墨尚卿的臂膀,在李京池父母二人死亡般的注视下离开了村头。回到房间,我紧锁起大门,屏住呼吸,那是一动也不敢动,诺大无声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大口喘气的粗声。“你看到什么了?”
墨尚卿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几分诧异。“李京池死了!”
我紧张的脸色由急切的通红变成蜡似的惨白,心脏剧烈的跳动揪得我胸口一紧。“他刚才……”“是的……刚才还在和我们说话……”我颤颤呜呜地靠着门瘫坐在地上,“回去……就死了……”墨尚卿伸出手,将我扶起,搀着我回到床边,出神地盯着窗外,“先别急……”“接下来怎么办?”
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的哭腔,双手紧紧握住墨尚卿的手腕,“难不成我们也要死在这里?!”
墨尚卿长叹一口气,无奈摇了摇头,嘴角闪过一丝常人难以发觉的嫌弃,“你一个灵者……被几个普通村民害死?还不至于吧……”“那我们!”
“继续查……查他个……水落石出……”墨尚卿沉下脸来,眼色冷厉。待我冷静下来之后,我仔细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如噩梦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我突然顿了一下,亮出明光的眸子,“难道李春秋发现了我们和李京池联系,狗急跳墙杀了那孩子?”
墨尚卿目光微微一个冷颤,不久又凝视起一旁的画,摇摇头否定了我的提议,“费尽心机‘复活’的儿子,不会这么容易杀了他。”
“那么会是谁害死的李京池?”
我的脸上被夕阳打得刺眼,“而且李京池死了……李春秋他们为什么会毫无触动,甚至于……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死讯……或者说他还能用别的方法复活他?”
“不清楚……”墨尚卿沉住气,望着渐渐暗淡的夕阳,像血一般打在他仓薄的身子骨上,若有所思地盯着村后那一间破旧中燃起微微火光的小庙,道,“须臾庙……按照你的计划,晚上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