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开张前,张钰走访于神都城内的医馆,除去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城内确有几家口碑甚好的医馆,那些老郎中也着实有些本事在身上。中医凭借‘望闻问切’就能对一个疾病下初步诊断,而这些在西医看来,是有些玄学技巧在里边的,张钰不是中医出身,诊脉这事确实不会,在这个没有先进医疗器械的时代光是对病人下诊断都很难。没有了检查机器,所有的信息只能靠西医临床最基本的查体来判断——视触叩听。张钰雇了两个小厮当下手,一个帮忙拿药,招呼客人,一个负责采购药草以及研磨药草。新店刚开张,杜审言带着他那帮老朋友光临她的医馆,看起来像是来捧场的。除了他,那郡王李重俊也带着贵子哥前来。望着这满屋子的‘病人’,张钰是哭笑不得,人家酒楼饭店开张,亲朋好友来捧场凑热闹倒也是合情合理,可她开得可是医馆,放到现代,谁有事没事会往医院跑呢?可是吧,杜审言那帮老翁年纪又大,话又多,刚来到医馆不久,就说得口干舌燥,来讨杯茶水。张钰不得已,只好命小厮去买茶具。她对着几位老者说:“小女开得这个不是茶楼酒庄,几位夫子别有事没事过来捧场,毕竟这是医馆,来得皆是身体不适者,怕给各位传染了就不好。”
贵子哥轻咳一声,带头说道:“张姑娘你放心,小的身体强壮,不怕被传染恶疾。”
张钰见他平日里就一副羸弱的样子,与‘强壮’二字是搭不上边,倒是李重俊这人,高高大大的,勉强算得上壮吧。“东家,茶具我买来了。”
小厮抱着一副茶具归来,二话不说,又去了后院烧水。张钰不好意思得对杜老这帮人说:“实在对不住各位老夫子了,小店本就不是专门的茶楼,这茶具也是临时买的,至于茶道,小女也未曾涉略,要不,我从药柜里拿些鞠华泡茶,不仅可以解口干,还可治头眩肿痛,久服,利血气,轻身,耐老延年。”
说着,她便从大药柜里取出几两鞠华去了后院。没一会儿,几碗热腾腾得菊花茶被端了上来,几位贵客开始饮茶。张钰继续说道:“这鞠华乃《神农本草经》里上部的良药,功效好且无毒副作用,即使无病无痛,平日里也可多饮。”
杜审言带来的一帮老翁中,有一人借此机会问张钰:“听杜老说,张姑娘是高宗御医张文仲之孙,想必医术精湛,老身有一事想请教张姑娘。”
“老夫子但说无妨。”
“老身近日甚感腰腿疼痛,尤劳累后多见,时而严重至双腿麻木,夜间难眠,想请教张姑娘,这是为何?有何良药法子可缓解?”
张钰听闻,便让老夫子躺在她的体检床上,对其进行一顿体格检查,她先是让老夫子侧身平躺,沿着腰椎棘突一个个按下去,他没有什么疼痛感。她便以左手手掌固定在腰椎棘突上,以另一手握拳叩击左手,老夫子这才说有些疼痛。随后又让他平躺在床上,举起一条腿抬高,还未抬至120°,老夫子便因疼痛而急忙喊停。张钰这才胸有成竹的扶他坐起来,对他说道:“老夫子啊,您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病的学名叫‘腰椎间盘突出’。”
众人对这新词茫然不已,从未听说过有这病,张钰则从病因,解剖学基础一一解释了这病的概念。那老夫子有些怀疑,问道:“你这不用把脉,随便敲打一两下,抬抬腿,就能判定我是患了此病?”
张钰肯定的点了点头,并且拿出自己前几日让裁缝帮忙做了一件护腰带,将这护腰带送给了老夫子,并且教他如何使用。“就戴上这小东西,老身的腰疾就会痊愈么?”
“那当然不是,这护腰带只是辅助作用,这病要治愈没那么简单,首先呢,从今往后您切忌不可过多的弯腰劳累,护腰带要时常戴着,其次呢,我给您开几副草药回去服用,过些日子您再看疼痛是否好些?”
说完,她又走向大药柜,打开几个抽屉,抓取几种中草药,命小厮打包好交予老夫子。她见老夫子还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便又说道:“这一剂杜仲,一剂续断,一剂桑寄生,皆为治疗腰脊疼痛的良药,夫子按时煎服,便可缓解病痛。”
杜审言在一旁说服朋友放心,说他相信张钰的为人,这护腰带戴着也无害,试试也无妨,至于那几味中草药他也知晓一二,服用利于身体。经他这一番劝说,老夫子总算是愿意接下这几味草药,还将护腰带戴在了腰间上,试着走了几步,确实比之前好一些。他双手作揖向张钰道谢。而张钰则说:“谢谢倒不必,老夫子您可是我的第一位患者,医者治病乃天经地义,不应求回报,我祝愿您早日康复。”
杜审言那帮老夫子喝了她的菊花茶,又问了些寻常小病痛的医治方法,张钰毫不保留的将自己所学的传与他人,随后他们便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医馆。张钰望着他们远走的身影,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回到店里,见李重俊正在观摩着那张体检床,像是从未见过一般。他用手摸了摸这张仅有三尺宽,六尺长的木制小板床,皱着眉头思索。张钰问道:“怎么了?这床有何问题?”
李重俊双手比划了一下长度宽度,说:“这床为何要制得如此小巧,而且还没有柔软的棉被垫在下面,睡在上面的人怎会舒适?随意翻转身子便有掉下来的风险,你若是手头紧,本王可以帮你打造一张更大更舒适的床。”
张钰敲了敲他的榆木脑袋,笑道:“你这傻小子别自作聪明了,你不懂,这专门用于医师给患者做体查的床就是这个规格最好,太宽,站在床边的医师如何够得着患者的身体,你说要垫床垫让人躺得舒服些,可你不知,倘若这床面是软的,医师在做触诊,按压腹部的时候,力度就被缓冲了,达不到触诊的效果,知道吗?傻小子,有钱不是乱花的。”
李重俊蓦地脸颊泛红,傲娇得反驳道:“钰儿,你道谁是傻小子?”
“当然是你呀?难道还是一句话都没说的贵子哥不成?”
张钰笑了,贵子也附和道:“没错,小的不敢吭声。”
李重俊又蓦地脸一黑,踹了贵子哥一脚,说道:“就你最老实,回宫!”
贵子揉了揉被踹疼的脚踝,嘴上答应着回宫,表情却是一脸不情愿,还一直给张钰使眼色,意思是瞧瞧他这蛮不讲理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