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安说是来青州办事,可我只见她白天坐在酒楼阳台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边饮酒一边吃着美食,有时应付垂涎她的美色上前打搅清静的人。
蹉跎了两天,我忍不住问她:“以安姐来这里办什么事?”她手里拿着酒壶,慵懒地靠着椅子,对我笑着说:“来见美男。”
我不信,来搭讪的男子中不缺美男子,她哪像我这样对人家移不开眼? 第三天,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坐在她霸占了两天的位置。 姜以安见了也不恼,一手合折扇,一脚潇洒地坐在那男人的对面,高傲地说∶“倒茶。”
我不知所措地坐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听她一喝,我拘谨地伸手准备拿桌上的茶壶,手还没碰到,就被她用折扇挡住。 她说∶“不是叫你,我是叫他。”
男人笑而不语,手折着扇子轻轻扇风,散发出的温润如玉的气质与剑眉星目的外貌,就如下凡的仙人,一笑就让人挪不开眼。 自带贵气又长得这般好看的男子,怎么跟姜以安结了仇? 两人僵持着,我坐如针毡,强迫着自己不去看这谪仙般的人物,也怕得罪了姜以安。我孤身一人在外,可就只有她可以依靠了。 小二看这边剑拔弩张,不敢靠近,最后还是那男子的红衣护卫翻了白眼之后给我们倒的茶。 姜以安持着茶杯,右脚踩在椅座上,望着蓝天上的白云,说∶“说吧,找我做什么?”
白衣公子道∶“帮我做件事。”
她说∶“不做,难得休息,我才不想干。”
白衣公子话未出,她又说∶“我说不干就不干,你找别人去,别老烦我。”
说罢,她翻了一下白眼。 红衣护卫欲要上前,就被旁边的黑衣护卫拦住,我继续低头喝茶。 公子道∶“一千两黄金。”
我惊讶地吐出刚入口的清茶,尴尬地掏出帕子擦嘴,一边庆幸没呛到,一边尴尬得想从楼上跳下去,远离这修罗场。 “五千两。”
这时我更尴尬了,因为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续咳了几下才停。 五千两黄金!这金额都可以建两十艘大型战船了! 姜以安依旧面如冰霜,道∶“有这闲钱买情报,不如用来救济灾民。”
离开酒楼后,我可惜这不属于我的五千两黄金,忍不住找机会问她为什么要拒绝这大笔金额。 她笑道∶“他托我办事,这钱又没有全部进我口袋,我才不做这怨种。其中缘由,我不能与你详说,莫要介怀。”
我又问∶“既不做,为什么还要在那里等他两日?”
她咧嘴笑道∶“许是想再看看那绝伦的美貌吧!”
她不远千里来此地,就为了这事? 我不信,继续问∶“以安姐,你说来青州,就是为了那位公子吗?”
“顺道一见罢了。”
她将两枚铜钱给了小贩,给我拿了一根冰糖葫芦,“见了他,是不是觉得司容彦平平无奇了?”
我嘴里含着蜜糖点头表示赞同,听她说道∶“司容彦足智多谋,行事有度,这样的人,往往以大局为重,确实不适合喜欢自由的你。”
她如何知晓的?二哥告诉她的? 她的笑眸好像能读心,解了我心中的疑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一个涉世未深又无护身之法的小姑娘为逃婚敢半夜翻墙出走,让我忍不住想帮帮你。若你愿意,我可以托人送你去烨国肃州,在那里,没有门第偏见,更没有男女尊卑,凭本事挣钱,又有律法管理。”
世上真有男女平等的地方?她是不是在骗我?我从小到大,加上前几世那短得可怜的人生,到达离家最远的就是国界边缘上的尼姑庙,与行走江湖的姜以安相比,我好像井底之蛙。 她是二哥喜欢的人,我不怀疑她的人品,逐渐向往她口中的肃州。可是,肃州那么远,要是去了,我就见不到家人。 “想家了?”
她是不是有读心术?我本能地退后一步。 她笑道∶“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想看不出来都难。”
在她的笑声中,我感觉脸越来越烫。有那么明显吗?我好歹重生过,演技也算可以吧。可是,要真有演技的话,前世的司容彦不会信任我,毕竟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拍了拍我的肩,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吓我了,然后说要带我去放松心情,享受人生极乐。 到了她说的人间天堂之一,我皱着眉,说好的不再吓我呢?怎么来了青州最大的花楼!难怪她要把我乔装成男子! 刚接触勾栏瓦舍,我放不开,拘谨地跟在她的后头,目睹她像个熟客一般从容地跟花魁嬉闹,握着她们的手谈笑风生。 不愧是江湖中人,果然豪放! 在美人们的柔声细语下,我逐渐融入她们,渐入佳境。 放纵一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酒醒后头疼欲裂。 姜以安递给我一个小药瓶,说∶“喝点,这样会好受些。”
我打开瓶盖,一股苦药味扑鼻而来,内心有点抗拒,但还是喝了下去,喝完之后,她又交给我一包蜜饯,我连吞了五六个才缓解舌头上难忍的苦涩。 “你二哥之前还说你酒品差,我倒觉得你酒品挺好,不哭不闹,倒头就睡。”
喝下解酒药之后,脑袋似乎不怎么疼了,同时感觉身体变得轻松。 “这药好神奇。”
她笑了笑,叫我下床吃东西后就走了,回来的时候递给我一个药方,让我收下,还说如果有闲钱,可以试着自己配那神奇的解酒药。 一封书信打破午后的宁静,姜以安匆匆拉我骑上快马,马不停蹄地赶到青州城外二十里西郊一处桃林。 远远就看见穿着紫色侍女衣服的中年女子站在漫山桃树中,我们一下马,就对我们说道∶“东方少侠让奴婢在此等候。”
姜以安大步匆忙向前走,问∶“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备好了。”
姜以安带着责问∶“我都来青州三天了,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昨晚我们才得知您已来青州。”
我努力快步跟上她们的步伐,她们两人边走边问答,除了情绪急切之外,两人倒是不像我一样走到藏在桃林中的木屋时满天大汗。 昨天见到的白衣公子和黑红护卫在院里喝茶,我小心看一眼姜以安,见她的眼里又多了一分责备,对白衣公子留下一句“之后找你算账”后就跟着紫衣女子进屋。 姜以安一走,陌生的环境让我感到局促不安,昨天我还在他们谈话时出糗,今天碰着了,我又不好意思过去坐下喝茶。 忽然,“嘭”的一声,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被退出木屋,又一声,门猛地关上,略显忧愁和无奈,转头与我对上目光,脸上挂上一丝爽朗的笑容,对我说∶“姑娘不必拘礼,请跟我来。”
东方瑾瑜一身剑客装扮,黑眸笑起来如皓月,身上散发着成熟稳重而又令人信服的正义感,唇角的笑容如温玉般不带一丝压迫感。 简单介绍过后,我才知昨天见到的白衣公子叫赫铭辰,黑衣护卫叫李显,红衣护卫叫炎风,紫衣女子叫紫依。昨日他们本想让姜以安帮忙救人,但她态度强硬,就没说清楚。今天上午东方瑾瑜修书一封才请动她过来疗伤。 东方瑾瑜担心屋内的情况,无心闲聊,赫铭辰似乎也不是话多的人,我们三人就围坐一起,十分安静地喝茶,顺便听木屋的动静。 紫衣女子忙前忙后,每隔一炷香左右就从屋里倒出一盆掺着血的黑水,李显和炎风在厨房里劈柴烧水,时而进去帮忙。 夜幕降临,有幸吃到赫铭辰做的饭菜,不得不说,他做得比我家的厨子做得好吃多了。 皓月当空时,姜以安终于从木屋中出来了,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开吃,丝毫不在意狼吞虎咽的吃相,两个大美男好似早就习惯了她这副模样,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等她吃饱喝足后,东方瑾瑜才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伤势都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需要些时间调养。猴子和白居士的经脉被毒麻痹太久,还需要进行三天药浴排毒,骆神医双目还需要天山雪莲才能解毒,不然有可能失明,大熊和舒莉外伤较重,排毒之后性命无忧,最糟糕的是若冰姐,至阳至刚的真气和她体内的至阴至柔真气到处乱窜,导致她气息紊乱,加上内伤太重,醒的时间会比其他人晚些。还有你,又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怎么这么不小心,不仅中毒还内力尽失?”
她说完现在的状况,又朝正在收拾残羹的赫铭辰说,“等会你和我一起帮他把毒排出来。”
给六个人运功治疗,姜以安的内力已经耗得差不多了,不得不寻求外援。 赫铭辰眼眸微怔,随即答应她的要求。 “等我忙完,你再详细地跟我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对东方瑾瑜如此说道,语气像在批评一个闯祸的孩子,又回屋自言自语般说,“幸好这次带的药多,不然还真救不过来。还是传信让人把天山雪莲带来……”
赫铭辰看着她的背影,安慰东方瑾瑜∶“有她在,你先放宽心,她能治好他们。”东方瑾瑜自责,又强撑着自己坚强,说∶“我信她能做到。”
这一夜,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持续不断的哀嚎声,久久不能入睡。东方瑾瑜、赫铭辰、若冰……这些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想见见那些正在疗伤的江湖人士,又想听他们讲精彩绝伦的江湖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