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暗淡,白祀漫步在幽静的竹林中,距离学院几里外的这片土地曾是她们之前上学时喜欢玩耍的地方。丽奈因为任务一直在外,想见白祀的时候就会约她来这里,而不是去学校。 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是成了她们口中的约定之地。但要说起来的话,也只是一起游戏的地方。 白祀也明白,自己独自前来可能有些鲁莽,但她并非什么普通少女,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就算赢不了也能跑。而且,她觉得丽奈不会伤害她。 竹林中传来阵阵风吟,两人曾经打闹过的空地前,白祀月下独立,目光看向前方。黑暗中,一点赤红的光芒慢慢靠近,光束也随之放大。 等到黑色的身影完全来到月下时,白祀才发现,原来那点红光是丽奈锁骨中心的一枚奇特宝石。对,仿佛生长在皮肉中的赤红之石正散发着妖艳的光芒。 这道光芒同样映照在丽奈的双眸之中。白祀看到这样的丽奈,阴阳师的本能让她做出十分的戒备姿态,反而过来后又随之放松不少。 “丽奈姐,跟我回去吧。我,琳姐还有久世,一定会想办法的……”白祀再度向丽奈发出请求。 然而,这份请求仍被丽奈无情的拒绝。 她们的相遇始于三年前的比试,然而曾经要好的姐妹经历了三年的时光,终究还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来不及留恋,亦无法回头。 “白祀,你还像如以前那般天真呢。嘛,这也是正是你可爱的地方吧。但,我说过了,我已经回不去了。”
丽奈平静的述说道。 没错……已经回不去了。在亲手犯下弑亲之罪后,她已经回不去了。人类的世界不会收留她这样的异端,那里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对,她亲手将那个勉强可以称之家的地方毁掉了。 时至此刻,她仍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或者说,那就是她一直以来隐藏的愿望之一。现在的她,还剩下最后一个愿望。 不等白祀有所反应,丽奈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知道吗,白祀。我啊,并不是什么好姐姐,我,其实一直都在嫉妒着你。嫉妒着你的样子,嫉妒着你的家,嫉妒着你的亲情,友情。嫉妒着你拥有着的一切。所以那时的我,才想靠近你吧。”
“……”丽奈的话让白祀震惊。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丽奈隐藏在心中最深处的声音。 一直以来,白祀都以为丽奈是她追逐的对象,应该是她憧憬着丽奈才对。但现在…… 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 “但最让我嫉妒得发疯是……,明明是我先遇到那个家伙的,也是我拉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见面的时候,我就感到了命运的指引。结果,反而是你跟他更亲昵。身上背负的东西让我没有拒绝。所以我才想……那家伙,那家伙,如果是个人渣就好了。那样的话,那天晚上之后,我现在也不会这么苦恼吧。”
丽奈淡淡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哀怨,也有释然。 此前的她,不管怎么说都是深泉家的女儿,身上背负的东西不能让她有所行动。因为,她已经有了婚约。所以那次她才会主动送货上门。 结果,因为在奇怪的地方太过矜持,等到发现的时候,久世已经去休息。她等了一个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那天晚上……” “可他偏偏在奇怪的地方很有分寸。仔细想想,那时的他也许早就看到了我的狼狈吧。看到了我想用这样的方式逃避身上的锁链,逃避命运,那丢脸的样子是不行的。所以,我亲手斩断了身上的锁链。名为深泉丽奈的人,已经不在存在了。”
丽奈以平静的语气述说着让白祀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曾想过跟久世发生点什么作为对家族的反抗。现在想想,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可笑。矛盾的起点从来都不在这里,而是在另一个地方。 她本能的觉得,久世应该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当时才没走近那样难看的自己。 “丽奈姐,你今天叫我来,也是为了斩断锁链吗?”
白祀开口问道,眼神中充满复杂。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是啊。”
理所当然的回应。 “……”白祀下意识握紧刀柄。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丽奈轻松的提醒道。 “什么原因?”
“为了逼他出手哦。那个家伙虽然在许多时候都很冷酷,但偏偏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又天真得可怕。对,就跟现在的你一样。如果就这么站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无法全力对我出手,而是在心底里想着怎么拯救我。”
丽奈继续述说着另外一个原因。 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所以,为让他久世憎恨她,抱着宰了她的决心全力出手,白祀便是最好的工具。 “那样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白祀大吼着,眼泪不禁从眼角滑落。 与其说世界抛弃了她,倒不如说是她在主动跟世界划清界线。 “不好!现在的我,不需要同情!”
话落,丽奈拔刀向前,白祀同时拔刀。 月下,竹林内,刀光闪动,寒风吹尽落叶,余下的只有无尽的悲凉。曾经姐妹,欢乐的时光,在这一刻只能尽皆破碎,刀剑划过的轨迹交错,逆向,一如她们此时的前进的方向。 双方熟悉无比,皆知彼此招式,数度交手中,白祀渐渐落入下风。 突然,相似的一刀落下,白祀下意识以曾经练习的方式招架,然而这一次…… 咔! 在白祀惊讶的眼神中,手中的灵刀被黑刀斩断,刀身飞出,迅速贯穿一边的竹子上。 “真是一把好刀!”
丽奈拿着鸣神,笑道。 同时,白祀的肩膀传来一阵痛苦,校服被划破,血染红了衣服,手已经无力握紧剑。 “地泽灵葬!”
白祀强忍着肩膀传来的痛楚,左手结印。 瞬间,丽奈的脚下开始闪动着一道法阵。 “嗯!”
丽奈才发出声音,地底涌出的巨大灵力洪涌将就她完全吞噬。 趁此时机,白祀的身影迅速后退,她没继续进攻,而是趁着这个机会逃离此时。 正如丽奈了解她,她也了解丽奈。方才的法阵只勉强完成了一半,就算是完整的阵法都只能暂时困住对方,只有一半,以丽奈的天才很快就能脱身。 刀断了,继续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白祀迅速做出决定,然而,逃离的瞬间,肩上伤口传来的痛楚远不如她此刻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