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科主任是马凡综合征患者？”
楚良问道。 “对，我们科主任张鸣有马凡综合征的家族遗传基因，他的父亲和叔叔都是很典型的马凡综合征患者，但只有他出现了很严重心血管系统病变，心血管畸形。”
马凡综合征是一种遗传性的结缔组织疾病。 患者往往伴有心血管系统的异常，主动脉进行性扩张、主动脉瓣关闭不全，由于主动脉中层囊样坏死而引起的主动脉窦瘤等等…… 最严重的病人，甚至会整个主动脉都出现病变，上面布满夹层和动脉瘤，就像是一条奔流汹涌的江河，两岸堆满了炸药，随时都有可能决堤，江河泛滥。 不过相比较马凡综合征这个疾病，楚良更好奇卡特琳口中那位主任的名字…… 张鸣？ 这可不像是一个外国人的名字。 “你们主任是华夏人？”
楚良问道。 “对，不过他很小的时候就举家搬到了美利坚。”
说起张鸣主任，卡特琳显得有些兴奋，神采飞扬道：“我们的张鸣主任很厉害，是个非常有人格魅力的外科医生，而且他对于故乡华夏的文化也很感兴趣，所以布鲁斯才会学习华夏语，而我也会一些华夏的古语。”
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还以为你们外国人都喜欢拽华夏文、说古语呢。 楚良恍然大悟，默默地点了点头。 卡特琳则继续说道：“张鸣主任真是一位非常伟大的外科医生，不管是从医术，还是医德，他都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医生。”
“可是马凡综合征却像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会引爆他的主动脉。”
“经过梅奥中心最顶尖的专业仪器测定，张鸣主任最多只有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内，他必须要接受全主动脉置换手术，否则半年之后主动脉破裂的风险会大大提高。”
“换句话说，如果半年内不接受全主动脉置换手术，接下来的每一天，张鸣主任都需要把它当做人生的最后一天度过。”
楚良忍不住挑了挑眉，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跃跃欲试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很好的控制了自己，并没有表现出来。 “全主动脉置换手术，这确实可以算是整个外科领域最大的手术了，几乎要把病人的身体一分为二，将人体最粗壮的主动脉全部用人造血管置换。”
楚良缓缓说道：“这种超大手术恐怕也只有你们梅奥中心有勇气挑战，这绝非是一名主刀医生就能决定的手术，麻醉科、监护室、手术室……各个科室都需要是行业顶尖水平，才有一线希望能够完成手术。”
卡特琳道：“没错，这确实是一台超大手术，步骤十分复杂，创伤堪称外科最大……所以，楚良医生你有兴趣吗？”
楚良眼神微动。 兴趣？ 他当然有兴趣，而且是非常有兴趣。 这种超大手术可不是每个外科医生都能有机会接触到的，就如同刚刚在手术室里旁观包虫手术的麻醉医生一样，即便生理极度不适，可他还是舍不得移开目光。 对于楚良来说，全主动脉置换手术吸引力非常非常大。 这种超大手术在庐州几乎不可能开展，不，不仅仅是庐州，楚良甚至怀疑以2009年国内的医疗水平，恐怕连京都、魔都那边最顶尖的三甲医院，也很难开展真正的全主动脉置换手术。 “梅奥中心集中全院力量开展这台超大手术，恐怕在全球范围内都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这也是他们彰显自己实力的一个重要机会，这种关键时刻，他们竟然还想要借助一个华夏医生的帮助吗？”
楚良心中默默想着，目光不由得疑惑的看向卡特琳。 “怎么了？”
卡特琳有些疑惑道。 “你的行为，是代表梅奥中心，还是仅仅代表你自己？”
楚良问道。 “我……” 卡特琳突然有些窘迫，冷静了几秒钟后，她才低垂着眼眉说道：“这是我个人的行为，医院并没有允许我。”
果然…… 楚良忍不住有些失望。 梅奥中心怎么可能把这种重要的手术拱手让人，即便是助手的位置，他们也不会轻易让一位华夏的医生接手。 总有人歌颂美利坚自由每一天，但楚良却觉得只要是人类，都会有排外性，自由永远都是相对的，外来的黄皮肤医生恐怕并不在他们的自由范围内。 卡特琳这时候突然有些急迫，伸手拉着楚良的胳膊说道：“楚良医生你不用担心，张鸣主任绝不会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医院那些人的，医院只考虑到了手术影响力，却没有真正的考虑张鸣主任作为病人的利益，你只要跟着我去梅奥，我一定有办法让你站上手术台的。”
“以一个助手的身份吗？”
楚良问道。 “？”
卡特琳疑惑的看着楚良，有些不理解他的意思。 “没什么，我就随口一说。”
楚良沉吟了片刻，然后显得有些为难道：“你在这里呆了几天，也看到了我每天的工作强度，每天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我如果突然离开，很多工作都要停滞，很多项目都要搁浅。”
“说实话，去梅奥一次，我们医院的牺牲很大。”
卡特琳立刻说道：“我会尽量弥补你们的损失。”
楚良幽幽的看向卡特琳，嘴角含笑道：“你准备怎么弥补？”
卡特琳一愣，她只是下意识回答楚良的问题，大脑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思考问题本身。 怎么弥补？ 梅奥中心可没有一天十几台手术给楚良主刀。 “楚良医生，你说个条件吧，只要是我能满足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卡特琳非常有诚意的说道，她的手一直拉着楚良的胳膊，从楚良的角度看过去，很轻易就能看到一抹深邃，让人神往。 楚良的眼神却很清澈，完全没有奇怪的想法，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国际医疗部其实是个不错的科室，中西方医疗各有所长，如果梅奥中心能一直输送医生来省二院交流学习，这倒是个不错的弥补方式。”
卡特琳立刻答应道：“这不是问题，别的科室我不敢保证，但普外科完全可以和你们医院签订一个协议，每年派遣医生来国际医疗部，你们医院也可以派人来梅奥中心，互相交换学习。”
“好，这样的话，前往梅奥的事情我可以考虑考虑。”
楚良没有把事情说死，熟练的先投喂了一块大饼，先喂饱卡特琳再说。 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楚良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都围在门口干嘛？偷听什么？”
有一个好听的女声突然从门外传进来。 紧接着便是一阵骚乱声。 有人似乎磕到了门上，发出几声闷响。 “没，没干嘛。”
“那你们趴在门上干什么？”
“我们还有事，得走了。”
“等等，楚良是不是在办公室里，里面还有别人？”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里面还有一个外国妞，我更不清楚他们刚刚好像在谈论什么‘弥补损失’之类的话题，嗯，楚主任肯定能抵抗住诱惑，我们对他有信心……” …… 门外突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楚良额头莫名的渗出了几滴汗珠，要知道即便是面对随时有可能破壁而出的成虫，他都没有紧张成这样。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那个好听的女声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尖锐，很具有攻击性。 李亚楠站在门口，用力的叩击着木门，十分暴躁的低吼道：“楚良，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