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茵慈反复地讲解注意事项,加深大家的印象,梁语嫣几乎快把她的话给背下来了,其他人也是。两个小时后,她说得口干舌燥,看向白颂年。白颂年点头:“今天就到这里,郑医生,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郑茵慈长长舒出一口气,交代杨梅几句,便带着杨桃离开。薄母和薄玉泠也回去休息。梁语嫣在夕雾楼没有专门的房间供她休息,等所有人走了,便道:“我去叫小少爷来,他昨天说想画他母亲。”
白颂年沉默点头,目光早已不在她身上,而是凝视着薄玉烟。梁语嫣就觉得自己话多余,人也多余,她识趣地出去叫来白少潼。白少潼抱着他的画具,乐颠颠跑来,直接进入白颂年和薄玉烟的卧室去拿画像。梁语嫣跟在他后面,正要进去,白颂年突然皱眉:“阮姨太太,麻烦你送少潼过来,也请你去休息吧,玉烟这里暂时由我照顾。”
梁语嫣顿在门外,咬了咬牙,忍住握拳的冲动,转回身,一脸若无其事:“好。”
她没有立刻离开夕雾楼,到楼下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拿了一本书看,直等到临近中午,白少潼由杨梅带着喊她吃午饭。梁语嫣先问杨梅:“少夫人吃过饭了么?”
“少帅和亲家太太、二小姐在照顾少夫人,”杨梅略作犹豫,支支吾吾道,“亲家太太让姨太太不用过去了,人多忙乱,二小姐交代,请姨太太帮忙带小少爷用午饭。”
实情是怎么回事一目了然,薄母故意支开她,薄玉泠为打圆场才那么说,白少潼独自吃饭这么多年,哪里需要人陪了。而白颂年什么都没反对。梁语嫣笑微微地问道:“白小帅,你的画完成了么?”
“画好了,我回去再润色一下,就可以送给我娘亲。秋秋,谢谢你帮我出的点子,父亲夸赞我画得好!”白少潼心情好,捧着一个比他脸大的饭碗,大口大口扒饭。他胃口好,梁语嫣却懊恼得没了胃口,心里骂了无数遍白颂年小心眼!多好的一个可以进入那个房间的机会,可惜被白颂年给破坏了。她观察过,白颂年防备很严,他自己成天不干正事待在房间看薄玉烟,一旦他不在那个房间,就会派杨梅过去守着。她想避开大家的视线,进入薄玉烟的卧房,简直不可能。唯有跟着白少潼光明正大进去这一条路。可白颂年把这条路堵死了。她几乎想摇一摇白颂年的肩膀,让他清醒点,不是想赶她走么?让她进去看一看薄玉烟曾经的“遗物”,不管有没有图纸,她会立马走人,不碍他和薄玉烟的眼!“少潼!吃完了么?跟外婆去睡午觉去。”
薄母不知何时下了楼,冷冷地看了眼梁语嫣,吩咐薄玉泠,“玉泠,你抱少潼,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休息好才能长得高。”
她可抱不动身板结实的外孙。薄玉泠十分尴尬,抱歉地看着梁语嫣:“秋秋,你脸色不好,也需要好好休息,不如就到我房间……”“玉泠!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快走吧。”
薄母扯了她一把,索性自己一手牵着白少潼,一手拽着薄玉泠,把他们俩拉走了。“秋秋!”
白少潼回头低声喊道,眼里全是担心,但他不敢反抗薄母,心里早已埋下阴影,生怕外婆又骂他认贼做母。梁语嫣脸色难看,朝他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去睡午觉吧。”
等他们离开,她将手里的碗重重朝桌上一放,是彻底吃不下去了,起身去了客厅,抱着一本书生闷气。杨梅小心翼翼地瞄她几眼,不敢多话,确定她不吃了,忙把东西收拾收拾,送到外面让粗使的婆子们送到厨房。大妮儿和柳儿一直守在外面,殷勤地帮忙,抓着杨梅询问:“我们小姐在里面还好么?薄家太太没有欺负她吧?”
杨梅耳根子泛红,活像自己欺负了梁语嫣似的,搪塞几句:“阮姨太太挺好的,哪有人欺负她。”
便将大妮儿打发走了,她说了谎,自己心里不太好受,看梁语嫣的目光有几分怜悯,还有几分愧疚。梁语嫣气了一阵子,手支着下巴,困意上来,迷迷糊糊中,恍惚看到杨梅给她盖了件薄毯,又恍惚看到一名军装士兵匆匆进来,脚步很轻。她猛地惊醒,以为是白颂年,睁开眼看才发现认错了人。惊醒之后,再入睡就困难了。不到片刻,白颂年跟着那士兵下楼,压低的说话声也传了过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一回城直奔帅府,这会儿正在书房吃午饭,让我请少帅过去书房。”
“他……脸色怎么样?着急么?”
“不是很着急的样子。”
他们走下最后一阶楼梯。梁语嫣瞥到白颂年似放松又似紧绷的沉思表情,她急忙闭上眼装睡。她就靠在客厅沙发上,沙发是淡色系,偏偏她身上盖了条红毯,白颂年一眼看到她,脚步微顿。他似乎想说什么。“少帅?”
大兵低声疑惑地问,怎么不走了?白颂年抬手,示意他噤声,终究他是没有说什么,淡淡的目光一扫而过,提起步子继续朝外面去。不过,步子放轻了几分,脚步声更加轻不可闻。梁语嫣没有注意他前后的变化,只留意到他似乎看见她,然后就不再和那大兵说话了。她轻哼一声,真是把她当成贼防了!——其实只是她做贼心虚而已。她换个手支下巴,琢磨着白颂年话里的“他”是谁,敢在回城后不来见他,反而在他书房吃午饭的人,貌似只有聂昌政。聂昌政出城了?他亲自出动,怕是有重要的事,很可能与薄玉烟相关。十有八、九,他是去查郑茵慈和那个叫做周大壮的人。观白颂年的表情,怕是没有查出什么疑点来吧。梁语嫣思索,郑茵慈到底是深不可测,还是就是一朵纯洁的白莲花,只不过阴差阳错上演了一出抢婚?这时,楼梯上传来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梁语嫣站了起来,心里一紧:“杨梅?怎么慌张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