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刺,第二次被害,以及芝麻跌落水井淹死,这三个案子里,都有两个共同的人在案发现场很近的地方——薄太太和阮小姐。另外,还有一件事,是我突然想到的。”
聂昌政在白颂年越来越锐利的目光下,顿了顿,顶着压力继续说道,“少帅夫人被害发生在下午一点到两点,芝麻淹死发生在凌晨两点到三点,而薄太太那天晚上放火,也是在半夜所有人困意最浓的时候。”
芝麻是薄母的贴身丫鬟,“薄玉烟”被害的时候,她是离薄母最近的人。偏偏“薄玉烟”下葬后,第一个出事的人是她。白颂年锐利如电的目光猛地一顿:“你的意思是,薄太太才是谋害玉烟的凶手,并且三番两次谋害她?她还杀了芝麻?”
四件案子里,唯独薄玉烟第一次被刺杀的时候,不是选择人最困倦的时刻,可那一次,真凶雇佣了杀手甄炳堂,而非亲自出手杀人!“我知道我这个推测很荒谬,薄太太对少帅夫人的爱护,大家看在眼中,我只是突然想到,随口胡说的。”
聂昌政咳嗽几声,感觉自己疯了。他今早听说芝麻淹死,觉得事有蹊跷,和梁语嫣一样,第一反应是,芝麻被害而死。问过查案的警察详情,他不断回想所有的事,无意中将四桩案子进行了对比,竟发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结果。白颂年点点头,没有责备他天马行空的联想,越琢磨反而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情理上,薄母没有任何理由谋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没有杀人动机,所以这些推测都是不合理的。而且,他亲耳听见郑茵慈承认自己是凶手。他抿了抿唇角,冷淡着脸说:“阮小姐明天去上海,她要去找她的女儿,必定会与叶晏见面。我猜测,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我们这边还是要派人保护她。”
聂昌政凝目看他。他顿了一下,像是解释:“她的记忆在慢慢复苏,早晚有一天会恢复记忆,只有她知道图纸藏在什么地方,我们要争取第一时间拿到消息,以免再有变故。”
“啊,哦。我会安排的。”
聂昌政温和的眼神似会说话,像是在说,不用解释,其实我明白。白颂年轻咳一声,淡定地又把梁语嫣今天所说的话告诉他。聂昌政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再也揶揄不起来:“我会派人便衣潜入徽地,暗中调查孙世清和孙世浊的家族,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尽量帮忙。至于钱婆子,我也立刻派人去查。”
聂昌政出去立即安排人手。白颂年望着窗外开败的菊花,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什么时候,他才能查清所有的真相,眼前的迷雾散开,像窗外的天空一样清澈晴朗呢?没有人能给他答案。……芝麻突然死去,薄母认为不吉利,不宜出门,劝梁语嫣留下,过段时间选个黄道吉日再去上海。梁语嫣哭笑不得,好说歹说,答应会注意自身安全,出门必会带人保护自己。还未分别,薄母已经热泪盈眶:“你怎么非去上海不可呢?你那位养母,身体真的很差么?”
梁语嫣对王秋水还是有感情的,哪能诅咒她,支支吾吾道:“上次去见,已卧床不起,我心中一直担忧,希望她早已痊愈。”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薄母也不好做不近人情的人。梁语嫣又来告诉薄老爷,她要去上海的计划。薄老爷愣了一愣,随即情绪十分激动,努力张合嘴巴,似乎想表达什么,手不断颤动。梁语嫣忙一把握住他的手,笑着安抚道:“您放心,我只是去看看我的养父母,我的养母身体不太好,上次去上海没能多陪陪她,我一直引以为憾。”
薄老爷听完,面露沮丧,颓然地不再试图跟她交流。梁语嫣心里微酸,她知道,自己没有领会到薄老爷的意思,让他失望了。第二天一大早,她早早起来,和薄母、薄玉泠吃了早饭,又探望了薄老爷,便坐上去上海的火车。这一次,她带了十个护卫,外加一个大妮儿。刚下火车,她让大妮儿去订酒店,自己直接去了薄家名下的布肆。江南纺织业发达,薄家在鱼苏做了多年的布匹生意,工业革命来临,出现了机器生产的布,冲击了一大批手工业者,但传统的绸缎类布匹还是需要手工织造,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薄家在上海的其他产业陆陆续续缩水垮掉了,唯有六家绸缎铺子坚挺地活了下来。这六家铺子,五家的账目虽有些瑕疵,但还看得过去,掌柜的没有太贪心,只有一家连续六年的账目对不上。梁语嫣和薄玉泠都不懂做生意的门道,只不过依照旧例管理铺子,这一次她来布肆,重点就是来“照顾”这家账目总对不上的布肆。掌柜的亲自接待她。梁语嫣对贪得无厌的掌柜实在亲切不起来,故作高冷地坐在首位,一点没客气。掌柜的却笑眯眯的,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亲手给她奉了一杯茶:“二小姐的传奇轶事,我也听说了些。有鱼苏少帅作证,显然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