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帮。但白颂年没有就此放弃追捕叶晏,派人日夜监视日本大使馆,后来确定叶晏逃出了上海,自此没有他的踪影。唯一可以确定,叶晏的一条腿废了,成了瘸子。白颂年拆开信件,匆匆读完,浑身血液倒流,脑子里一片空白。聂昌政见他身体僵硬、脸色煞白,目光凌厉骇人,急忙道:“少帅!叶晏说了什么,不要相信他,他是故意气……”“噗——”他的话还没说完,白颂年突然吐了一口血出来。聂昌政大骇,扶住他,想要看信的内容好分析真假,但白颂年立刻把信成一团,放进自己的口袋。“少帅?”
聂昌政急了,大声朝外喊道,“周大壮!周大壮!快去叫医生!少帅吐血了!”
周大壮吓了一跳,蹦了起来:“什么?少帅又吐血了?”
立刻慌慌张张地跑去找军医。“出去,聂副官,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白颂年挥挥手,捂着心口,痛不可抑。“少帅……”“出去!”
聂昌政咬了咬牙,走到门外,关上门,不敢走远,站在门口仔细听里面的动静。不多时,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如孤独的困兽做垂死挣扎,间或传出来低低的咆哮声,那种压抑的克制的痛苦,令闻者悲伤。最后,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等一切平静下来,他悄悄推门进去时,整个书房一片狼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白颂年躺在一片碎玻璃、碎木屑中,双眼紧闭,身上多处受伤,那些碎玻璃和碎木屑上染满了他的血。这还是白颂年第一次砸东西,以前从未有过,可见他有多悲痛,有多愤怒。聂昌政变了脸色,喊了两个亲信进来,一起把白颂年抬到晓烟夕雾楼。白颂年做了一个极为混乱的梦,梦里一会儿是他和薄玉烟甜蜜幸福的新婚日子,一会儿是薄玉烟遭受各种酷刑。叶晏在信里把薄玉烟遭受过的酷刑描写得非常详细,她一次次濒临死亡,一次次饱尝死亡的滋味。那些酷刑虽然不会在她身上留下疤痕,却让她的心理饱受折磨。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不透露他的任何军事秘密,甚至最后遭受日兵强暴,不堪受辱下咬舌自尽,自此成为活死人。叶晏在信里说,薄玉烟最后的利用价值,就是郑茵慈通过她混进晓烟夕雾楼寻找图纸。不管有没有找到,郑茵慈都会杀了她,这是他给郑茵慈下的命令。现在,他加入了日军,要去实现自己的崇高理想,还挑衅说,他若看到那几个强暴薄玉烟的杂碎,会帮他杀掉他们,但不需要白颂年感激他,因为薄玉烟是他女儿叶安安的大姨,他看的是女儿的面子。“……白少帅,历史会证明我是对的。我甘愿背负后世骂名,受万万人唾弃,也要拯救这个国家。若有一天狭路相逢,我们再决高下,我不会手软,您也不必迟疑。叶晏拜上。”
白颂年从噩梦中醒来就变得异常沉默。他再也想不起梁语嫣,深爱的妻子为了他而遭遇悲惨,他无法容忍自己三心二意,无法容忍自己对梁语嫣怀有一丝丝的感情。以前他是一阵西北风,现在他是一块千年寒冰,手段更为冷酷狠辣,但对象绝大部分是日本人。鱼苏关于日本的一切都被禁止,学生发起抵制日货的运动,他默默在背后纵容、支持。这一切悄然发生变化。梁语嫣回到鱼苏时,明显感觉到鱼苏的气氛有变,打听了一下后,就没有去关注,这是大势所趋。白颂年既然明知日本不怀好意,有强烈的侵略意图,侵略战争随时会爆发,自然要早做防范。她前脚进薄家大门,后脚白少潼就冲进来了,跟她亲热了好一会儿,才用礼物将他哄住。梁语嫣来见薄老爷。薄老爷坐在门口,手持一杆毛笔,笑道:“你回来了?”
梁语嫣惊喜,飞奔过来:“爹!你完全好了?”
“哪能好这么快,不过说话没有影响了,慢慢来吧。”
薄老爷笑了笑,“我思念笔杆子思念了好久。等爹好了,爹和你一起战斗!”
梁语嫣重重点头,低头看他写的字,字体的风骨还在,但字迹的确很潦草。她扶着薄老爷坐下,主动交代:“爹,现在日本越来越猖狂,野心勃勃,我担心战争随时会爆发。我做不了什么,不懂战略战术,上战场的话杀不了几个敌人,索性我们薄家是做商业的,所以我打算囤积物资,支持抗战……”她讲了下她和纪子甫的相识。她这趟去上海,说通了纪子甫,纪子甫答应与她交易物资,将美利坚的医药等本地稀缺的物资运送过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很有远见。你能有这样的资源,的确比上战场更有价值,不过也要注意人身安全,别招了一些人的眼。”
薄老爷赞赏道。“我知道的,活着才有一切希望,爹,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不做无畏的牺牲。”
梁语嫣连忙道。薄老爷自豪:“这才是我的好女儿!从小,你就很有志向,不肯在男孩子面前低一头。虽然外表和你母亲一样柔弱温柔,但骨子里却和我一样处处要强刚直,常将男女平等的思想灌输给你妹妹,女儿不输男儿。所以,我多看重你几分,还曾希望将你培养成一个政治家。你妹妹,太刚直,过刚易折,与你相比,缺少一份韧性,她不适合弯弯绕的事业,去当兵却正好。只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