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晏润迅杀到了大厅的时候,纪亭书已经彻底的昏了过去,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面色惨白,毫无缚鸡之力的被马三炮的人用担架抬着的纪亭书,这个人的样子,好像已经是死了。他发了疯似得开枪,有躲闪不及的中了枪,也有胆子大的往前冲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制服卸了枪的。马三炮被守卫护在身后,到那个时候才感受到了晏润迅的可怕之处。到底还是身子骨里流着晏家人的血的,再怂都是一条好汉。晏润迅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硬生生的甩开了桎梏住他双手的两个人,扑到了纪亭书的身上,拉住他的手死活也不松开。马三炮气急败坏,指挥着手下的人去扯开晏润迅和纪亭书,奈何好像开了金手指似得,两个人无论怎么扯都扯不开。就连马三炮亲自上阵都没有任何的作用。“司令,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是救人要紧。”
于是晏润迅和纪亭书就这么手拉着手的在一起,处理完了伤口,被送到了这里。纪亭书一直都昏昏沉沉的,晏润迅身体劳累,心更是累。守着晏润迅就控制不住的开始打瞌睡了,他在小黑屋的时候就一直不敢好好睡一觉,晏润迅离开之后就更加心神不宁,焦躁了这么多天终于在看到纪亭书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现在终于醒过来了,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趴在他身上就哭了起来。一开始还是低低啜泣,纪亭书越是安慰之后就越发严重了,最后干脆嚎啕大哭起来。动静不小,引得在外面站岗的小兵端着枪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定睛一看之后,傻了眼。晏家二少爷一个大老爷们趴在另外一个受了伤的大老爷们的身上,大哭?小兵连忙退了出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晏润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哭够了,却依旧趴在床上不愿意抬起头来。纪亭书也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揉着他的头,此时无声胜有声,晏润迅心里很委屈想哭就让他尽情的哭一场吧。这么多天的担惊受怕,全部积压在心里的话会生病的。他都这么惨兮兮了,可不能再让晏润迅受伤了。终于让晏润迅发泄够了,这人红着俩大眼睛怒气冲冲,委委屈屈的看着纪亭书,“你怎么能够这样?我们两个不是说好的吗,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可是你这个枪伤到底是怎么弄的?你回去之后……我大哥怪罪你了?还在你身上秃噜了两枪吗?”
纪亭书摇摇头,用食指在嘴边一竖,眼神示意让晏润迅的声音小一点,他有重要的话要说。“你不要怪罪晏军长,都是我自己的主意。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没有办法让马三炮彻底的信任我,再回来也不是虎穴狼窝,你在这里呢,我当然也要在这里在你的身边。我和军长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我负责马三炮,他们负责解决外围的小喽啰。”
纪亭书的意思是,他和晏润林单昱他们商量好了,马三炮出走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做了叛徒。只要晏军长出面做工作,那些小兵或许就反水了愿意做回晏家军的一员。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们自己就能够做决定的,马三炮带着他们一起出走,不跟着一起的话就没有了军饷,家里的老少家人要怎么活?如果这个时候老东家还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的话,区区一个马三炮还不放在眼里。只要马三炮的手底下没了人,就是孤掌难鸣,到时候他还敢怎么蹦跶啊!“可是你就这么在自己的身上开了一个窟窿,你有没有问问我的意见?当初我宁愿自己受伤都要护着你,现在倒好了别人没有伤害到你反而是你自己。要是一个闪失,你死了那我怎么办!纪亭书,你现在倒是什么都敢做了,我大哥他们就没有拦着你?”
晏润迅听了纪亭书的解释,也并没有消气,反而心里更加恼怒。举起来的手都要砸在了纪亭书的身上,最后还是看在他受伤没有痊愈的份儿上,堪堪忍住了。还好,纪亭书只需要修养一阵子就可以痊愈了,不过身体上的哪一个创口,这辈子怕是都消除不了了。纪亭书昂起头不以为然,雄心壮志的开口宽慰晏润迅道:“大丈夫要不拘小节,想要做成大事,就要勇敢的敢说敢做。马三炮这种货色还想跟军长直接正面交锋?哼,他也是实在太看得起自己了。”
晏润迅无言以对,他知道在纪亭书的心目当中,没有几个人是可以跟大哥这样的人面对面交锋的。明明都是一家人的,可他听到这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吃醋,很受不了。他竟然落到了连大哥的醋都要吃的地步了。纪亭书的受伤归来让马三炮重振雄心,晏润林的心狠手辣,果断决绝可是从小就看得出来的。现在对纪亭书都说开枪就开枪,说下手就下手了,以后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了?刚刚那情形,纪亭书这厮在晏润迅心里似乎还挺重要的?很好,如果因为纪亭书晏家的兄弟两个可以相互看不顺眼,成为了仇人那就是天助我也啊。得来全不费工夫,让他们自己去狗咬狗,最后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不需要花费一兵一卒,他马三炮就可以横扫晏家军,得到广东的地盘,然后再慢慢的吞其他出走司令的地盘。不出三年,他就可以成为新的霸主了,到那个时候晏总理还是什么总理吗?八字还没有一撇,马三炮倒是已经开始做上做总理称霸的美梦了。“司令,纪亭书那小子已经醒过来了,和晏润迅两个人在房里也不知道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来人向马三炮一字一句的禀报着,却看见自家司令笑的看不见眼睛了。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了吗?为什么司令笑的这么可怕?“无妨无妨,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纪亭书已经是我们的人了,他还能跟晏润迅说什么啊?无非就是劝说他识时务一点,看清楚现在的情况,可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随便的改变了,他也不是什么晏家的二少爷了。”
马三炮乐不思蜀,在书房里走了两圈之后,吩咐道:“对了,派人给正在江浙练兵的易司令拍一份电报。”
“内容是什么司令?”
马三炮瞪了一眼那小兵,脾气又有一点上来了,挥着手吼道:“说什么?就说我们这边一切进展顺利,看看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会合,直击北平!”
司令怎么这么心急就要去北平呢?纵是那个豆大的字不认识一个的小兵也觉得这么贸然的行动也不妥啊。马三炮更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啊。不过司令书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们做下属的只能服从命令。病房里,纪亭书压低了声音快速的跟晏润迅说道:“易司令那边恐怕有问题,军长说易靖卓和柳云时去江浙请求帮助增援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除了易靖卓用特用的密码发回来一份电报之后,就失去了下落。”
晏润迅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你们的意思是,易伯伯也反水了?这怎么可能!他可是跟父亲是最要好的朋友啊!”
最要好的朋友有怎么样?没有人在权利面前可以彻底的分清事实真相的,权利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可以坚持一年两年不变心不动摇,可是八年十年的谁有能一直都保持最初的心情和决心一点都不变呢。别说易司令了,就连晏总理都跟当年在大本营里不一样了,纪亭书想着,他们不也是一样的么。小时候是那般的单纯,长大了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只是看对谁了,他对晏润迅还是一如既往的真诚。“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我们不想相信也要相信,易靖卓和柳云时已经都被控制起来了,我们这边的局势很不妙,所以润迅你之前的做法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回来,马三炮对你做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
纪亭书抓狂了一般,“我费劲了心思要救你出去,你却在这里送死,我的心里也很难过的。以后我们两个人互相照顾,互相听话吧,安安稳稳的在一起吧。我们的计划已经万无一失,只要马三炮跟易司令联系,晏军长他们就会开始行动的。”
晏润林他们的确开始了行动,单昱手下的人拦截了马三炮拍给易司令的电报,这也更加坐实了晏润林他们之前的猜测。不论多么不愿意相信,证据就摆在了眼前。“军长,我们下一步要开始……”单昱侧过头去问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盯着这份电报默默考虑的晏润林。“按照之前计划好的,这一次,马三炮休想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