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润林捏着手里传来的电报,是易靖卓再次通过专用密码紧急发过来的,易司令果然有了造反的心思。易靖卓让他万事小心,小心提防身边的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是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如今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鹿黎瞄到了晏润林手里电报的内容,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姐夫,易司令这是真的要反?”
“不相信都不成了,易靖卓轻易是不会诋毁自己父亲的,这件事情你先不要说,我还没有打算好。”
警告了鹿黎之后,晏润迅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起来鹿黎来的目的,“对了,刚才你说什么?”
鹿黎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姐夫,我姐姐的情况,很严峻,鹿黎请求回北平去。不见到我姐姐,不能确定她的安危,鹿黎就安不下心来。希望姐夫可以成全鹿黎的心愿。”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担心你的姐姐是情有可原的,这边我实在是不能走开,这样吧,你且带着纪亭书和元之一起回去,我和单昱留守在这里。”
“这……”单昱也要留在这里?也是的确要有人留在这里的,否则晏润林孤掌难鸣,办不成事情。纪亭书受了伤,留在这里也不能帮到什么忙,紧急赶回去,大后方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越是这个时候,相关的人越少比较好,万一不小心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把柄,到时候对于晏家来说,都是多了一分危险。仔细想来,单昱留在这里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让自己的姐夫独自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危险。晏润林知道鹿黎舍不得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鹿黎,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要什么都接受,不能因为一时的感情而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你和单昱,都不是这样的人,唯有经历了更坎坷的过往,才能有更美好的未来。”
贪图一晌的欢愉,并不能得到最终的满足。人,莫不能过度的贪恋某一种东西和一个人,否则太容易被牵制。鹿希甄再也等不下去了,这天她专门一早的等在杨守德临时官邸的大门口,不管怎么样她今天都要等到杨守德,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迟早要出事。“鹿小姐,您的身体才恢复了些,就不要坐在这里吹风了,要是伤病再复发的话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都是女人,你可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司令也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们等在这里也是没用的。”
伺候鹿希甄的丫头,一板一眼的劝说道,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很贴心,不过鹿希甄听到了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整个临时官邸的人都在欺骗她,配合他们主子的话在这里,让她心安理得的因为养病留在这里,可是她根本都不想留在这里了!这丫头见劝说无益,也就没有继续浪费时间了,鹿希甄说到底还是军长的夫人实在是不能过硬的阻拦。司令的命令她恐怕是实在办不到了。杨守德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让鹿希甄在自己身边,掌握在他的手里就可以两面要挟。一方面是北平的晏家,如今大权在握,呼风唤雨好不威风。另一面就是鹿家,世人都说这鹿家怕是倒了,哼,其实哪有那么简单呢?偌大的一个鹿家,说倒就能倒了吗?树大根深,盘根错节的鹿家,牵一发而动全身联系到了太多的人,鹿希甄在自己的手里,潜伏在北平暗处一直按兵不动的人就会逐渐按捺不住,一一显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鹿老爷结交朋友的本事儿,他可也是亲自尝试过的,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种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别人成为自己的朋友,并且做什么都愿意。鹿老爷活着的时候,他本人就是这样被鹿老爷的个人强大的魅力给吸引了。至今想起来,那种深陷其中却无法自拔的感觉真的是太致命了,他永远都没有办法成为鹿老爷那样有能力的人。一个能够将自己欣赏的人,比自己强大的人都成为自己的朋友,并为自己所用。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样的能力的确叫他整个人为之疯狂!鹿家除了鹿希甄,不还有一个儿子吗?鹿黎,这个孩子现在不就是晏润林的副官吗?他倒是足够重视这个孩子,晏家也对鹿家上下都十分的敬重,看来,晏家也是对鹿家知根知底了。杨守德拧巴着身体坐在办公室里,桌子上的文件早就批改过了,他也想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刚才又有人传话来说,鹿希甄现在正在大门口等着呢,怎么劝都不回去。“司令,这样下去始终不是个办法,属下以为还是不要跟晏家牵扯过多才好。”
副官也是熬不住了,每天待在这里,是个人都受不了了。杨守德瞥了他一眼,摇着头啧了两声,“你倒是有意思的很了,作为我的副官这句话你应该早点说的,刚救了我这位老朋友的女儿的时候,若是这么劝诫我,恐怕我还真的能在晏家的手里讨到一点好处,如今啊……却不能够这样了。”
错过了时机,整盘棋就要重新开始下,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如就彻底的走到极端吧。只要牢牢的掌握住鹿希甄,跟晏家或者是鹿家就都有了谈判的筹码。晏家如今是自顾不暇了,广东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北平这边自然也是会受到影响的。大本营都不保了,晏总理应该底气都没有原来的那么硬了吧?所以说,如今北平只有鹿家可以依靠。现在,的确是可以跟北平方面取得联系了,希望一切都还为时不晚。……北平,晏家官邸。晏总理以生病为借口已经闭门不出好几天了,行政院都要闹翻了天,文件一天天的批倒没有觉得有多少,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堆积如山,所有的事情好像全部都商量好了,接踵而至。晏夫人刚从晏润林和鹿希甄的房里过来,两个孩子被奶娘照顾的还算妥帖,就是夜里的时候总是哭闹不止,小孩子的嗓子都快要哭哑了,可怜兮兮的。看的她这个做奶奶的都要心疼死了。宋铨带着那位从专列上就忽然出现的医生,到后来一路照顾他们到了北平的年轻人,在总理府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根据宋铨的报告说,这个年轻人似乎对鹿家的事情略知一二,他留在这里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等鹿希甄回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水落石出的时候,令人好奇。“夫人,总理还是说没有什么胃口。”
门口的几个丫鬟们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各种的小餐点,精致独特,都是总理官邸的厨师新鲜做出来的。晏夫人默默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们现在这里候着,我进去看看。”
“是,夫人。”
晏总理穿着华丽舒适的丝绸外衣,就那么半靠在沙发上,旁边的矮几上亮着一盏玻璃灯,炫彩的玻璃正露在上面,十分的令人有家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可惜,如今他们只能这样躲在这里,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实在是令人气恼了。广东那边毫无声息的就变成了这样,自己的好友死的死,叛逃的叛逃,到最后剩下的只有他这个孤家寡人。多年前的好友啊,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之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晏夫人沉着的坐在了晏总理身边的空着的位置,“总理,好歹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我现在倒是恨不得我就这么死了,夫人,当初我来北平做这个总理是不是就是个错误?如果我依旧留在广东,跟单昱的父亲,易靖卓的父亲,我们好好的守住广东,也不枉是件好事。”
晏夫人的双手交握在了一起,“现在说起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很多事情都无法预料得到,最后走到这一步,只是最坏的结果。”
“是啊,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让晏家彻底的洗牌吧。”
晏总理换了一个姿势,面对晏夫人的直白,倒也是觉得十分的爽朗了。可以看清楚事实,这是好事情。晏夫人有些担忧的跟晏总理商量道:“只有润林一个人在那边处理,也不知道能不能跟易司令占据对比的天下,我担心润林的能力还不够,威信还不够,人手也不够。”
“我们对不起他啊,他媳妇儿现在都下落不明,而他还要在外面辛苦的对垒,我这个总理坐的也是太窝火了。动不动都要听行政院的那群人抱怨牢骚,要不是这一次东北战役,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耳根子彻底清净。”
原来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光鲜亮丽,高处不胜寒,越是到了一定的地位就越是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能从众星捧月变成了众矢之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直接和现实,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