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的丫头端了茶点上来,那神态样貌皆是不俗,这晏家的丫头难道都这么极致?鹿昭看了看桌子上的有序排列的糕点,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精致的东西了,看着可真的是非常有食欲。鹿昭以前最喜欢吃的就是八宝斋的水晶饼,蛋黄豆沙馅儿的,光是想一想都想要流口水。上次听从上海来的一个夫人说,她们上海啊有一种点心十分的好吃,也是水晶饼的模样,里头却是包着鲜肉。这鲜肉怎的就着点心吃呢?鹿昭当时就提出了疑问,那位夫人捎带着嗲气的口音说,“就是那样吃的喽,我跟你讲哦,是真的很好的,下一次吼,我有时间带给你吃。”
南方大多喜欢吃鲜肉水晶饼,而北方却是喜欢吃豆沙啊五仁的,当然蛋黄之类的也非常的喜欢。而云南贵州那边,大多都是火腿和鲜花的。不过不管是那种水晶饼,都是极好吃的。八宝斋的水晶饼十分难得,每天就那么几份儿,需要早前排队去买。一般的老百姓当然是要去排队买的,但是像晏家这样的大家,言语一声,八宝斋还能不给提前留着吗?“这水晶饼,我看着真的不错,我先吃一个。”
鹿昭才经历过了烟土瘾,嘴里正是寡淡无味,很是痛苦的时候。看到了自己喜欢吃的,就有了食欲。鹿希甄不做声,由着鹿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些东西都是为她准备的。走了一路,多少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的,鹿昭吃了点东西喝了热茶才真正的感觉到恢复了一点力气,整个身体变得暖和了起来。“到底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该寒暄的也寒暄了,该吃的也吃了,该喝的也喝了。是时候说正事儿了。说来感谢的,现在倒是一句都没有要感谢的话了,到底还要说什么?鹿昭来这里的本意肯定不是单纯的为了感谢这么简单的。北平的风声前一阵子就传到了鹿昭跟郁霆轩的关系,鹿希甄不想听也不愿意听,可有意无意的总是有那么一些声音飘到了她的耳朵里。原本心里呢,鹿希甄是不高兴的,可是现在她无所谓,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鹿昭跟郁霆轩如何,与她现在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传出去了对鹿家的名声不好罢了。不过现在,鹿家的名声全部有她来拯救,鹿昭,可有可无。“是了,差点忘记了正经事儿,好妹妹,前些天感谢你找人去给我看病,要不然我怕是要看不见你和鹿黎了。”
“看得见看不见的,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吗?你跟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悉了吗?”
鹿昭吃完了水晶饼,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笑着说道:“妹妹怎的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这个时候拿亲情说事儿,是不是很可笑啊?早先她们无家可归的时候,鹿昭可是行政院大员的太太,那个时候怎么没见她站出来,说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呢?怕是巴不得她跟鹿黎死了吧,这样鹿家就只有她一个女儿了,还不知道要打着鹿家的旗号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鹿希甄本不想跟鹿昭这么对着干,只是太过生气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压抑,鹿希甄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口子了。“我们之间还是不要打这些无聊的太极了吧,那一次不过是举手之劳,你的丫头到晏家门口来喊,我总不能袖手旁观。至于那些医疗的费用,你不需要给我了。就像你说的,我当你还是鹿家人,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以后可以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想着害人了。”
“妹妹这话说的我就不太明白了,姐姐何时害过人了?一直以来,可都是你在害人啊。”
鹿希甄愣住,盯着鹿昭,倒是要看看这个人还要说出什么胡话来。她何曾害过别人?这个鹿昭到底要干什么!鹿昭哼笑一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像是这不是鹿希甄的家,而是她鹿昭的家一样,什么东西都可以随便用,这一点可真的是相当的不礼貌了。也不晓得以前鹿昭在鹿家的时候,是怎么听教养妈妈们教育的。鹿希甄的眼中带着一股厌恶,鹿昭就像是没有看见,缓缓说来,“自从你成为了所谓的军长夫人之后,可是闹出了不少的事情,你知道吗?”
的确,这些天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不过跟鹿昭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是晏润林说的,想要办成事情,总会有所牺牲和付出的,没有什么事情是管用嘴皮子就可以解决的。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事情,也轮不到鹿昭来教育她吧?这一点自知之明为什么鹿昭就是没有呢?“光是我听说你受伤,这晏军长受伤,还有你前阵子似乎还被人抓起来囚禁了?我的好妹妹,这多危险啊?姐姐担心你,不想你出危险的啊!”
“那还真的是多谢了你的关心了,我很好,劳您费心了啊?”
鹿昭挥了挥手,眼眶微红,似乎真的是着急了跟鹿希甄在说着人命关天的事情。“还好,你没有什么事儿,要不然爹娘知道了要多伤心啊?你在他们的心里一直都是掌上明珠呢,我想着你可不能有事情,要不然他们就算是在地下也不能安宁的。希甄啊,你要为了自己考虑,还要为了我那两个好侄儿考虑啊。”
说到孩子,鹿昭左右转头看了看,疑惑的问道:“咦,这孩子们呢?怎的不在你的身边?”
“让带出去透透气了,免得看到不好的人,学坏了。”
鹿希甄这一句话针对的很明显了,鹿昭的丫头有些不服气,脸色难看想着为自家夫人辩解两句,可是还是没有开口,在人家家里,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哪里有什么说话的权利呢?再说了,夫人到现在都什么都没有说呢。话一说完,鹿希甄就有些不太适应的别过头去,不看鹿昭。刚才她说的话似乎有点重了,就算真的伤害到了鹿昭的自尊心吧,那也是她自找的。“罢了,小孩子还是不要听到我们这些大人说的话,小孩子啊心灵是最单纯干净的,都是面捏的似得。脆弱着呢,少见点生人也是对的。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就会好了。”
鹿昭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又问:“我来的时候听说,妹夫前些天被打了埋伏,怎么样了?可还安康?”
终于说到重点了吧,鹿希甄瞧着鹿昭那假惺惺的模样,就没有什么好脾气。大抵又是为了谁来打探消息的吧?为了谁呢?郁霆轩?还是其他人?应该不是郁霆轩把,晏润林受伤的当天郁霆轩就已经来过了,鹿希甄肯定郁霆轩是知道晏润林真真切切受了伤的,如果郁霆轩真的想做点什么,那天离开之后完全可以去散播消息,依照郁家在北平的影响力,总好过那些市井传闻。可是郁霆轩回去老老实实的,并没有做这些事情。鹿希甄想,估计那天自己说的话,郁霆轩听到了心里去,本来跟日本人的合作就失败了。如果郁霆轩不是傻子,就会明白他这个时候跟晏家合作才是最后的出路。那天的荒唐理由,不过是郁霆轩不好意思在她面前直说,逃避的一种手段而已。所以,鹿昭应该不是为了帮助郁霆轩打探消息,那她这么着急的想要知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妹妹怎么不说话,难道妹夫病的很严重?那天给我看病的顾医生,似乎很是厉害,妹妹有没有请他去给妹夫看看?”
鹿希甄定了定神思,冷漠的看向鹿昭,“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了这件事情的话,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的丈夫不是你的妹夫,你也不是我的姐姐,你不要一口一个妹夫的叫,这里还有丫头们在,传出去可不好。”
“再来,不管你是从哪里听到了我的丈夫受伤的消息,我只想说,你到底是盼着我们好,还是盼着我们不好呢?如果你口口声声的说着鹿家人,一家人什么的,你就不该来这里问我这样的问题。”
“最后,鹿昭,你要是还要对我们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我一定对你不会手下留情的。”
言尽于此,鹿希甄没有心情跟鹿昭继续掰扯下去了,听着就觉得十分的不舒服,这个鹿昭,就是来试探的。鹿昭笑而不语,并没有因为鹿希甄的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有任何的惧怕,相反的,她知道鹿希甄越是这么说,就越是从侧面证明了晏润林肯定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这些天都不去陆军部,告假在家是为了什么呢?可不要说是为了照顾夫人孩子,这太不真实了。所以,晏润林肯定有问题,只不过听说在年夜会的时候,晏润林会按时出席。那么现在肯定是在家里好好休养了吧?“为何如此的激动呢?妹妹,竟然你都不要认我了吗?”
鹿昭还在竭尽全力演好最后的落幕戏码,做什么事情,总是要有始有终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