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尤莱亚他们，告诉他们可以过来进行赤鳞族的交接任务了。”
目送完远征队的莫亚朝一旁的战争之座吩咐一句，站起身来，将空间传送阵的坐标从战争之岛变更为讨魔之塔，一步迈入其中，消失在了原地。 既然答应了将库加族的领地赐予赤鳞族，莫亚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况且，莫亚将赤鳞族收为巫师文明的附属族群，本就是包含了多重考虑在里面。 他之所以如此慷慨地将库加族的领地赐予赤鳞族，不光是因为打算将其作为施恩的对象，更重要的是，黑暗大陆的这些族群所占据的领地本身对巫师文明来讲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恶劣的自然环境，稀缺的生存资源，暴躁的自然元素和游离精神力，完全基于丛林法则诞生的残酷生态链。 可以说黑暗大陆完全不适合巫师文明的公民居住，甚至都不适合派遣巫师长期驻守。 相比起在这里建立出一座让人类和巫师常驻的城池，不如直接将其扔给巫师文明的附属种族。 反正巫师文明需要的仅仅只是黑暗大陆的各种超凡资源，只要完成这个目的，剩下的谁来占据这块土地对巫师文明来讲根本不重要。 当然，按理来讲，让巫师文明自己接手肯定是比完全扔给附属种族要好的。 事实上，如果只是单纯的环境恶劣，哪怕再怎么不适合人类居住，以巫师文明如今的手段完全可以对黑暗大陆的生态系统进行改造。 问题在于根据这段时间巫师文明测试出来的数据，弥漫在黑暗大陆中随处可见的那些黑雾，对灵魂具有细微的侵蚀作用。 这些黑雾早已与黑暗大陆的空气融为了一体，即便看起来再清澈的空气，也依旧会存在极其细微的黑雾颗粒。 因此，只要是生活在黑暗大陆，就不可避免地会持续性地受到不断累积的侵蚀。 这种侵蚀并不是让灵魂受到损伤，而是在灵魂中积累出类似毒素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扭曲灵魂。 黑雾颗粒的性质十分诡异，正常的防御手段根本阻挡不住其侵蚀，唯有达到圣印以上的存在，才能利用本源之力完全将其隔绝。 也正因为这种侵蚀，黑暗大陆圣印级以下的生命寿命普遍比较短暂，哪怕是理论上能活上两万年左右的真实神话级的生命，在黑暗大陆这边通常也只有三千到五千年左右的寿命。 好在黑暗大陆边缘的特殊魔力场能够将黑雾颗粒全部过滤掉，而养魂术则能够缓慢恢复不算太严重的侵蚀，将那些类似‘毒素’的事物慢慢挤出灵魂。 但一旦黑雾造成的侵蚀深入到灵魂深处，分部到灵魂的每个角落就将对灵魂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届时，即使有养魂术也一样无力回天。 这也是为什么战斗巫师们回归莫亚会直接用传送阵将其送到位于黑暗大陆边缘的战争岛屿上，以及库加族领地的开发全是交由战争之座和其他的巫灵枢机来完成的缘故。 至少在巫师文明将那些未知的黑雾完全解析出来或者伯耶将能够连同灵魂一并复活的新版血河术研发出来前，莫亚并不打算在黑暗大陆这边设立需要巫师驻守的据点。 因此，就目前而言，与其死占着着毫无用处的领地不放，不如直接将其扔给巫师文明的附属种族。 这样一来只需要通过巫灵枢机进行监视与管理，让它们代替巫师文明进行各种资源的采集，最后巫师文明过来定期收取即可。 至于莫亚口中的交接任务，则是涉及到更深一层的问题。 将超凡资源的采集扔给巫师文明的附属种族来做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超凡资源的收集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是找一批奴隶扔两把锄头简单交代两句就可以搞定的。 一些特殊的资源，必须要用到对应的手段与仪器才能进行采集。 指望那些对此一无所知的土著族群一上来能够操控这些仪器与巫阵，精确高效地采集各种资源，明显是不现实的。 想要提高资源的采集效率，就需要派遣人手对其进行专业的训练和指导。 不仅如此，为了保证所有系统的高效运转，还必须有一套对应的管理制度。 高效的资源采集必然要投入一定的培养成本，而将这种成本花在作为消耗品的奴隶身上显然是不划算的。 毕竟，如果真的掌握那些知识，再怎么都应该算是一个拥有一定知识水平的生命的，花费成本去将立场上严格来讲算作敌人的奴隶培养到这种程度……愚蠢也是要有一个限度的。 说到底，对如今的巫师文明而言，比起让奴隶去劳动，将其放在实验台上才是价值最大化的方法。 一个超凡级生命层次的奴隶再怎么干活也不可能比一台普通的巫灵枢机控制的十万个采集特化的炼金人偶更有效率。 可如果能通过将其作为实验材料发现出新的知识或未知的现象，那价值将是一百万个炼金人偶都比拟不了的。 因此，资源采集这种事情最适合地就是交给附属种族去做。 只不过附属种族并非奴隶，既然对方成了巫师文明的附属，哪怕再低贱，在巫师文明内的地位也是比奴隶和敌人高了无数倍的存在。 简单来讲，巫师文明的附属种族，是享有接受巫师文明合法管理的资格的。 至于这种管理具体该如何落实，则涉及到很多方面。 语言，文字，货币，文化…… 正式吸纳一个附属种族，需要处理的细节上的问题是极其繁杂且庞大的。 但莫亚并不打算亲自去为这些事费心，他的职责是确保巫师文明的大体方向，而这些细节上的东西，则全都由专精管理的律法学派来负责。 莫亚是讨魔之王没错，可如果事事都要他亲自操劳的话，那样不叫王，叫仆人。 一个强盛的文明之所以能够强盛，不光是它具备雄厚的实力和底蕴，更重要的它能将文明之中的每一个个体的价值全都最大化地发挥出来。 将个体优势转变为群体优势，以群体的优势去补足个体的劣势。 文明和文明中的每个个体形成一个互相扶持与前进的良性循环，这才是保证一个文明得以强盛的根本所在。 而如果只是保证的文明中的某一部分个体不断变强，另一部分个体则毫无变化甚至发生倒退，那就意味着这个文明已经走在了一条畸形的道路上。 以莫亚自身为例，身为讨魔之王的他的强大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而如果莫亚现在将巫师文明的所有超凡知识全部垄断在自己的脑中，严禁他之下的人踏上超凡之路，搜集所有的超凡资源为自己所用，结果又会怎样？ 毫无疑问，莫亚依旧会继续变强，依旧会维持住自己身为巫师文明最强者的地位。 但也仅此而已了。 当他开始恐惧文明中的其他人超越自己而主动垄断超凡资源和各种知识的时候，就意味着他的目光永远局限在了文明之内，局限在了这狭隘的一方世界之中。 他的上限，将从那一刻彻底定死。 他依旧会进步，但却是以比现在要缓慢十万倍，百万倍的速度进步。 莫亚如今的强大源于何处？ 他的天赋？他的头脑？他的运气？ 错了，是整个巫师文明！ 如果没有伯耶当初开辟出巫师体系，哪怕莫亚天赋再惊人，他也根本不可能踏上巫师的道路。 如果没有巫师文明中那些学者呕心沥血传承和积累下来的庞大的知识，他的头脑再聪慧，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年就从学会加减乘除飞跃到创造出有限裂变术。 至于运气，再惊人的运气也会受到其存在的土壤的限制，如果没有巫师文明存在，他运气再好又能怎么样？ 这并非否认莫亚自身的努力，恰恰相反，以个体的努力程度而言，莫亚已经堪称做到了极致。 正因为莫亚已经将自己所能做的所有事全都做到了极致，他才更明白自己如今的高度不光是因为他自身，而是因为他站在了整个巫师文明的最前端。 他就宛如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粒沙子，其他沙子的每一分成长，都会成为将他推向更高的巅峰的助力。 巫师文明中的任何一个人的微小的进步与突破，都会切实地反馈到他的身上，位于整个巫师文明最前端的他，永远能最先并最大化地享受到巫师文明进步所带来的福利。 而当他消化完巫师文明进步给他所带来的好处，并将其反馈给巫师文明时，又会成功带动巫师文明新一轮的进步。 因此，对身为讨魔之王的莫亚而言，别说垄断自己掌握的知识，要真的能保证自己分享出来的知识能立刻被人掌握的话，他估计做梦都要笑醒。 越是往前迈进，莫亚就越是明白个体力量的微弱，以及由群体所构建的文明其潜力之恐怖。 越往上的道路，其机会便越发微小与渺茫，而文明的存在，却能将这些微小的概率无限地放大。 这也是为何莫亚会如此重视巫师文明的发展的缘故。 就拿他现在所使用的空间巫术来讲，其中涉及到的九成九的数学公式，都是由巫师文明中的其他人推导出来。 并且大部分都是由那些无心修炼，成为正式巫师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能更长久地思考的学者们得出的。 过去，这些人是那批永远都无缘成为正式巫师的人，是那些一辈子可能连入门学徒都无法问及的人。 现在，他们依旧是无心于巫师体系所带来的力量，一心一意追求更深层次的知识的求道者。 无论何时，这些放弃了追求超凡力量，转而将自己的一切投身到基础理论的探索上的人，对莫亚，对巫师文明，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超凡体系能赋予人更强大的头脑，可同样的，超凡世界诸多神奇的事物也会吸引人的心神。 就像身为讨魔之王的莫亚，相比起基础学科，他更多的精力都被圣印以上的层次的生命才能认知的本源所吸引。 可基础理论中的众多公式与方程，及各种假设，又能对他的研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莫亚从不认为自己现在的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 就宛如构成物质世界基础的守恒规律一般，万事万物都是等价的。 付出什么，得到什么，只不过莫亚所付出与收获的东西，早已非寻常人所痴迷的那些事物。 莫亚所交易的，是整个巫师文明的未来。 他将自己的未来交易给整个巫师文明，而与之相对的，巫师文明所有人的未来，都将由他来背负。 这是名为王与文明的交易。 文明的上限，即为王的上限。 王的未来，即是文明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