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京中暑气正浓,就连平日里欢快的鸟儿也泄了气。平静许久的京城出事了!百年书香世家孟府被抄,十岁以下男儿流放北境,孟家女子全部驱逐出京。一时间,各家族都想分一杯羹。光是适龄未出嫁的孟家女子就有十位,容貌个顶个的漂亮。就算不能娶为正妻,纳为妾也心满意足。孟欣还在收拾东西,瞧见一个侍从慌慌张张从隔壁府邸跑进来。“老夫人!不好了,二老夫人带着各位夫人悬梁自尽了,奴就救下了几位小姐!”
一个时辰之前,孟府还充满欢声笑语。谁曾想,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孟家哀声四起,死伤无数。老夫人脚软,官兵抄家时她没有胆怯,孟家儿郎被流放她也没有倒下。她是孟家的定海神针,她要是倒了,孟府的女眷就完了!孟欣一席素衣跪在老夫人面前,眼神坚定:“祖母,可愿信我?”
老夫人抬眼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二儿媳,精明却已经显怀的三儿媳,柔柔弱弱的四儿媳。满屋子的大人却让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孩子出头,害。“你是孟家的子孙,祖母信你。”
孟欣跪着不动,附身一拜:“请祖母把管家权暂交于我。”
老夫人静静看她片刻,惊喜的发现她眼神了没有丝毫胆怯与害怕。“好,管家权交于你,孟家一众妇孺性命也交于你。”
老夫人点头,“别让祖母失望。”
叱咤风云的孟老夫人老了。孟亲茹是二老夫人的嫡长孙,也是当今皇贵妃,谋害皇嗣牵连母族……“我们还有半个时辰收拾东西,回去把你们觉得有用的东西带上。”
孟欣转而吩咐侍从:“把二祖母府上还活着的妇孺带过来,我们一起走!”
侍从一愣,点点头。“乒乒乓乓”又来了一批禁卫军。红铁骑,是太后的专属军队。为首的男子站在门口,身姿挺拔,一副书生打扮,他恭恭敬敬的行礼。“在下顾妄,特奉太后娘娘旨意,护送孟家女眷出京,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顾某保证护住孟家女儿们的名声。”
孟家女眷被太后保下来,蠢蠢欲动的人也歇了火。谁愿意得罪太后?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现在是孟欣管家,理应与他打照面,顾妄没有想到,会是一名年轻的女子与自己交涉。孟欣:“多谢顾说客,我是孟家嫡长女单名一个欣字。目前是我当家。”
其他府邸被抄家,只能穿一件中衣出门,而孟家不一样,是被太后保下来的。孟欣看着二祖母家的堂姊妹们,一阵头疼。五名女子,三名不满五岁的儿郎,也不知道这几位叔婶怎么舍得。孟欣开口:“全部家丁侍女领了卖身契就回家吧,别跟着我们去受罪了。再者我们自身难保,无法支付你们的银钱。”
顿时家丁侍女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孟家家风一向是京城最好的,个个家丁侍女忠心耿耿,绝无偷奸耍滑,背叛主子的贱奴。“小姐,奴从小就失去了家人,是大夫人把奴捡回来有口饭吃,奴无处可去,不要钱伺候小姐,求小姐收留。”
说话的侍女早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是孟欣的贴身侍女,很小时候被孟欣母亲捡回来。孟欣同意了。接二连三的有人主动求着留下来,孟欣没有同意。她说:“若是无家可归便可跟着,其他人都回家去,若是以后有缘会再见的。”
最后留下来五名无家可归的家丁和三名侍女。一辆马车坐五人,小一点的孩子坐七人。竟坐了五辆马车。城门口围了很多人,平日里孟家都会施粥,这些百姓都是送行的,往马车里丢了好些吃食。顾妄骑着黑马,回头看了一眼,也没有让人阻止。长途跋涉对于未出过远门的管家小姐来说,是极大的考验。“阿姐,我不行了!”
孟欣轻轻的揉了揉弟弟的太阳穴,当年母亲是难产去世,留下孟轻烊。孟欣看了一眼老夫人,对弟弟说:“轻烊,再忍忍。”
马车里垫了很厚的一层软被,孟家女眷也把被子拿出来垫着,但还是坐麻了。“顾统领!”
顾妄现在统领禁卫军,称呼自然也是要变的。他停下马,微微弯腰倾听孟欣的话。“顾统领,可否休息下?我祖母和弟弟都有些不舒服。”
今时不同往日,往常出门都会带着大夫,现在只能靠自己。赶了一天路,已是难为她们了。顾清舟抬手:“前方一里休息。”
孟欣扶着老夫人下车,其他人的女眷带着帷帽互相搀扶下车,一个个小脸苍白,虚弱无力。跟着孟家的家丁侍女生火做饭,照顾各位老弱妇孺。顾妄也很懂规矩,不允许禁卫军靠近她们,自己也是一样。“娇娇!娇娇!”
所有人被声音吸引,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只见一匹白马掀起滚滚烟尘,马背上的少年郎目光炯炯。马未停,他一跃而下,着急的奔现孟欣。红骑拔剑拦下。“娇娇,你出来见我!我要你当面说,为何让人把退婚书送来李家!为何!你出来见我啊!”
孟欣知道,这个始终都要面对的,对顾清舟交谈几句,随着李诺到了旁边。李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眶微红,脸颊被树枝划了几道口子都没有发现,结了黑色的血痂。两个相望,就这样静静的对视。“娇娇……”李诺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停在半空又缓缓垂下。孟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暗骂他傻子,手上又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的擦干净他的脸颊。李诺全身僵硬,平日里一同出门,也是保持一定距离。“你也看到了,孟家已经落魄了,配不上你高门大户,我们就此别过,一别两宽,从此男欢女爱互不相干。”
孟欣眼神清澈,却又带着一丝难过。李诺下意识握住孟欣的手,着急的反驳:“别,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说喜欢身体好的男子,我习武。你说喜欢习字好看的男子,我也练了一手好字。娇娇儿,你不可以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