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入目是干净洁白的天花板,她有片刻怔愣,缓了半天才回过神。这里是……医院?“醒了?”
穿着白大褂的陆向阳进入视野,低头查看她的情况,逐一检查后点头。“烧退了,过敏也消了,你恢复的很好,只是,”他用手中的笔轻点了下南晚意的鼻尖,看到她茫然又迷惑的眼神,突然就想到了昨晚,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语气变得尴尬而又严肃:“下次不能再喝酒。”
不能再像那样对别的男人。昨晚七零八落的记忆挤进混沌的脑子,南晚意白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炸红,再蔓延至脖颈。她真是太荒唐了。她低着头,下意识地想去找随身携带的便签纸和笔,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半蹲下身体的陆医生,温和地看着她,嘴唇一开一合。“不用找了,我突击了基础手语,基本的手语我都看得懂。”
南晚意的头更低了,好半天才比了一个谢谢的手势。“不用谢,你的体检报告下午才能出来,我今天还有三场手术,等下午再来看你。”
陆向阳看着低头的南晚意,心里就想被一只软软的绒毛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想到昨晚,心底的痒意似乎更甚了,喉头发紧,他松了松领口,转身离开病房。没过多久,护士过来换药,南晚意立刻就问了下医药费的情况。医院不可能让她免费住院,她也没有朋友,所以这笔钱应该是陆医生帮忙垫付的,她在酒店还有工钱没结,趁陆医生结束手术之前,她要先把医药费补上。她和护士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医院去酒店人事结账,没想到工资没有不说,甚至还需要赔偿昨晚试酒失败的钱,如果她当天下午下班之前拿不出来,酒店就要走法律程序。二十万。南晚意垂下眸子。这笔钱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她浑身上下只有上个月的工资500元,从哪里去找一百万。她看着员工宿舍自己被扔出来的东西,突然想到了什么。南晚意拿出一个被仔细包裹的小盒子,,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中的一枚钻戒正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华彩。这是她身上和过去有关的唯一东西,一直被她藏在疗养院地下室的墙缝里,不管值不值二十万,能凑一点是一点。附近是商圈,南晚意拿起戒指,在城南找了好几家珠宝店都不收,最后终于在城北一家大型珠宝店处理掉。只是她没想到,这枚钻戒居然值二十五万,还掉酒店的钱之后,她还剩下5万。南晚意喜出望外,这些钱足够支付医药费和购置弄脏陆医生家的物件了。而此时,正在办公的萧靳寒接到了秘书的电话。翌日早晨,正在办公的萧靳寒接到了秘书的电话。“萧总,有南小姐的踪迹了。”
萧靳寒手中的笔一顿:“哪里?”
“她把结婚戒指在我们一家门店当掉,东西从销售员转到店长那被认出来,就是您当时定制的戒指,但店内的摄像头损坏了,我们的人正在追查。”
萧靳寒笑,笑意却冰冷到不达眼底,微眯着眼睛,危险而又骇人。在萧氏的珠宝店当掉婚戒,五年不见,连欲擒故纵都学会了。好,她喜欢玩,他陪她玩。“找到她,送到销金窟。”
秘书心生寒意,却依旧战战兢兢地答应下来。明明都已经过了五年,萧总的心却比五年前更狠了,把南小姐送到销金窟,南小姐还有活路吗?*陆向阳所有的手术做完,正好赶上南晚意的体检报告出来。昨晚他听到南晚意说话了,他就猜测她可能不是先天聋哑,但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份报告。只是当他翻开第一页报告,他的视线便再也无法从报告上移下来。不过短短七页报告,他看了足足一小时,到了后来,他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他从医这么多年,从来没看过这样一份报告,或者说,这样残忍的报告。她的聋哑的确不是天生的。她的听力,是受到人为破坏后缺乏必要治疗造成的永久性损伤。她的声带,是持续性烧烫损伤后人为撕裂的结果。还有她身上的皮肤……陆向阳拿着体检报告的手有些发抖,一动不动地盯着身体检查中的照片。伤痕……伤痕……全是伤痕,数不清的伤痕!圆形环装疤痕,笔直的刀割形疤痕,如中指般粗细的鞭打伤痕,面积大小不一的烫伤……深浅不一地交叠在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几乎都快看不出最初皮肤的颜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痕?!从伤痕的深浅和颜色来看,是近几年才有的!他仰着头,手指遮盖过自己的眼睛,眼尾发红,甚至连呼吸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作为一个医生,他甚至都不敢看最后一页的明细报告。因为他知道那里写的是什么,记录的是什么……他有些恍惚地放下手,想着那个初见眼睛干净清澈,再见笑容温和平静,突然明白了她昨晚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这个温柔而又友善的姑娘,这个连接受别人丁点善待都不停说谢谢的姑娘,遭遇到了怎样灭绝人性的对待……陆向阳胸腔剧烈的起伏着,接连几个深呼吸都无法平复。报告的最后一页,是几张主要脏器造影的图片,还有一段冰冷的,毫无感情的体检说明。她的脏器……那些只依靠一个脏器就能维持生存的脏器,都只剩下了一个。肾,只剩下一个。肝,也只剩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