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男人捏着她的力道很轻,甚至称的上是温柔,但南晚意就是打了一个寒颤。会死的,她会被这个男人杀死的。她脸白如纸,浑身的毛孔都散发着惊惶,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没有撒谎,她真的没有撒谎。有液体划出她的眼眶,滴在萧靳寒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眼底的戾气瞬间消散,他微怔地盯着明明恐惧,却一动都不敢动的南晚意,一时竟有些失神。她哭了,她怎么又哭了?脑海里蓦然闪过那个瞳孔发散,乞求他放过孩子的南晚意。那时她是为了孩子哭,现在是因为怕他。南晚意恨他,想杀了他,他都无所谓,甚至隐隐期盼着,可为什么她会怕他?她是高傲娇艳的南晚意,她可以恨他,却不能怕他!南晚意心惊肉跳地盯着表情越来越森寒的萧靳寒,怕的厉害。她不想死,爸妈都还等着她回家。她求救地看向身旁大气不敢出的陪护,刚想做手势,就看到眼前男人的唇一开一合,咬着牙说。“不许哭。”
南晚意一僵,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脸上的冰凉,还没来得及反应,原本还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便猛的一松,转而粗暴地擦拭着她的眼角,脸颊,直到将所有带着湿意的地方都抹的干干净净,方才停手。房间内陷入寂静,南晚意不敢再做手语,怕再次惹怒萧靳寒,但看在男人眼中就成了变相的忤逆。“说话。”
萧靳寒锋利的眼神扫过去,南晚意只觉通体冰寒。身上的伤口更疼了,但她知道只有活下去才有疼的资格。南晚意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撕裂的痛便从喉咙沿着舌根一路冲到口腔,疼的她眉心一跳。“……”快发声啊,哪怕只有一声也好。她又把嘴张大了些,手也下意识地扶着脖子,用力地想要发出声音。疼,除了疼,没有一丁点声音。萧靳寒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眼看着南晚意原本苍白的脸因用力逐渐便的通红,心里闪过莫名的烦躁。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装多长时间!寂静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直到南晚意的唇色越来越白,陪护人员终于看不下去了。“萧总,她应该是真的不会说话,要不……”她的话终结在男人冰冷的一瞥下,陪护人员默默地闭上嘴,无奈地望着病床上那个可怜的女人。南晚意的眼眶红了,疼痛撕扯着她,意识也有些昏沉。不能哭,会死的。不疼,她一点都不疼。再试一次,她一定能出声的,再试一次。她就这么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催眠着,到后来疼的麻木,口腔也充斥着血腥味,血液混合着唾液倒灌进喉咙里,居然真的发出了类似呜咽的声音。只是她的声音被另一道尖叫声盖过。“血!病人流血了!”
南晚意恍惚地低头,这才发现原本盖在她小腹处的雪白被单上印出了一小片血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着。她抬眸,看见那个男人眼中的恐慌和震惊,有些意外。原来,他也会害怕的。“南晚意!”
萧靳寒脑子里嗡嗡的,看着直挺挺向后倒去的南晚意,立刻将她抱在了怀里,陪护人员立刻按下了急救键。南晚意靠在他怀里,终于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只是也没有力气再张嘴。“用命跟我装哑,南晚意你疯了吗?”
“伤口裂了不知道喊疼?”
“疼了不知道哭?”
“你就这么倔?”
“你就这么想死?”
萧靳寒一口气说出许多话,到后面甚至都有些沙哑的破音,颤抖的呼吸凌乱不堪,双眼通红地盯着怀中的女人。南晚意看着眼前愤怒失控的男人,眼前有些模糊,莫名地涩涌上来,突然就伸出手触碰了他的脸颊。——她不想死。——别哭。突然被温软的手触碰,萧靳寒僵在那里,心口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她看着南晚意闭上双眼,名为恐慌的情绪失控地倾巢而出。医生冲过来准备抢救的时候,都被萧靳寒的状态吓了一跳。“萧,萧总,病人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萧靳寒这才后知后觉地放开了她,愣愣地看着南晚意被推进急救室。手机的震动就没停过,他看着陆向阳三个字,一时居然没有接的勇气。震动停止,不过一秒再次响起。直到天明,南晚意脱离危险,萧靳寒才终于按下了接通按钮。手机那头的陆向阳劈头盖脸的怒吼震的他头皮发麻,隐隐约约只记得最后一句。“如果不治疗,南晚意会死的!”
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喉咙像是哽着血块哑的厉害,他听见自己沉冷的声音说:“她死了,我赔命。”
“……”南晚意这一昏迷又是一星期,因为陪护的提醒,这一次医生给南晚意做了一次全方位的检查,得到的体检报告简直令人心惊。医生甚至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不敢瞒,整理成极详尽的报告亲自交到萧靳寒手中,但男人盯着报告许久都没有翻。一片沉默中,只听到他问:“她是不是不能说话?”
“是,”医生犹豫了下,半响忐忑地补充道:“也听不见。”
空间又陷入一片死寂。“两个月前她说过话。”
“……病人的声带是后天原因导致的损伤,如果受到刺激,的确是有再次开口的情况,但只是暂时的,除非声带的损伤修复,而病人自己也愿意说话,才有重新发声的可能。”
萧靳寒拧紧眉心,医生的话犹如钢针接二连三地扎进他心里,莫名疼痛。他又问了几句才让医生离开,盯着那份体检报告,伸出几次手却都收回,最终也没有抬手去翻那份体检报告,只让成渝将报告封好锁进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他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那几页白纸黑字的报告时会退缩,南晚意身体就算差又怎么样?不过是五年的苦日子,她还有一辈子的富贵日子要过,只要在他身边。等南晚意苏醒的时候,早晨的日光正洒进她的病床上,她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好长时间,才挪了挪身体。她的动作惊醒了守在她身旁的萧靳寒,后者猛地抬起头,四目相对,昏睡前的事再次闯入她脑海。她瑟缩地向后退了退,看着男人眼下的青黑和充血的眼睛,下意识就比出了手势。——我会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