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陈仲淹在朝中位份不高,权利也并不大……”楚汝卿道:“正是因为他位份不高,权力不大,所以赵令北才没有想起来要收拢他。而且,他之前遭到了父皇的贬谪,想来赵令北也是因为如此,一时半刻才没有把陈仲淹放在心上。”
“如今陈仲淹担任的,是冀州的节度使。”
烛光倒映在楚汝卿的眼眸之中,让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越发明亮。“冀州地处偏远,并不富庶,父皇当初将陈仲淹贬谪至此,于处境上而言确实是惩罚,在所有人眼中亦是如此。但是,父皇之所以将陈仲淹安排在此处,更是因为看中了陈仲淹的才能,希望冀州能够在陈仲淹的治理之下得到发展。”
“虽然我不知道冀州如今怎样,但是我记得之前父皇说过,冀州发展极快。”
楚汝卿回忆起过往的时光,那个时候陈仲淹去冀州不过半年的时间,父皇便跟徐丞相谈起冀州的进步,对陈仲淹评价极高。当时楚汝卿就在御书房之中,所以对此事的印象极深。她的眼眶有些发热,做了几个深呼吸将泪意忍下。楚汝卿的手指落在了面前的地图上,“这里是冀州。”
纤细白皙的手指顺着地图上的路线移动,转瞬间便到了另一处。“这里,是边城,而被南燕国骚扰的地方则是此处。”
杜炜晔垂眸,认真的看着桌子上的地图。楚汝卿道:“边城有足够的兵力驻扎,南燕国想要攻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秦天浩短期内难以回去,边城群龙无首,面对南燕国的攻击没有人可以稳定军心,所以才情况危急。”
“若是可以让陈仲淹去坐镇,协同如今边城的副将派兵遣将,定然可以支撑到秦天浩回边城。”
杜炜晔的心快速的跳动了几下,抬眸看着楚汝卿道:“你当真对陈仲淹有如此大的把握?”
楚汝卿的眉头不自觉的蹙了一下,看着杜炜晔道:“父皇对他评价极高。”
楚汝卿的推断凭借的是她的记忆,而那份把握,也是源于楚帝对陈仲淹的赞赏。楚汝卿未曾真的进入朝堂,也没有与陈仲淹接触过,所以她对陈仲淹,谈不上什么把握。杜炜晔抿了抿唇,不自觉的攥了攥拳头。他开口道:“楚帝对他评价极高,那陈仲淹必然才华出众。而且如今的冀州,确实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父王也说冀州富庶了许多,想来都是陈仲淹的功劳。”
“而且父王说过,陈仲淹虽然是文官,却对兵法也有些研究。”
听到这话,楚汝卿放下了心来。但是,杜炜晔的眉头却是紧拧成了一团。“只是,即便是冀州距离边城很近,可陈仲淹也不便离开冀州去边城。”
他看着楚汝卿道:“若无皇命便这样做,轻则是玩忽职守,重则,便可认定为有谋逆之心了。”
楚汝卿看着杜炜晔,眼神一片清明,反问道:“若是有皇命呢?”
杜炜晔一愣,“你是想要让赵令北下旨?”
不等楚汝卿回答,杜炜晔皱眉道:“赵令北未必信得过陈仲淹,而且他登基这么久,都未曾对陈仲淹有过什么动作,十之八九是觉得陈仲淹并不重要。”
“出于这份考虑,想要旁敲侧击让赵令北启用陈仲淹,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
杜炜晔看着楚汝卿认真道:“若是赵令北下旨让陈仲淹去边城,那赵令北便是对陈仲淹有了知遇之恩。”
“陈仲淹遭到了楚帝的贬谪,却被赵令北提携,那么陈仲淹日后岂不是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如果陈仲淹真的才华出众,这对于我们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楚汝卿微微勾唇,“那如果让陈仲淹知道,赵令北并未想起过他,而是经人提点才意识到有他的存在呢?”
杜炜晔再次皱眉。“我们确实是可以想办法提点赵令北几句,也可以让陈仲淹知晓此事。可是下旨的人还是赵令北,这一点无从改变,这岂不是……”杜炜晔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眼眸却愈发明亮。他突然意识到了楚汝卿的想法,有些激动地看着楚汝卿,“你是想……”楚汝卿点头道:“我想先去见见陈仲淹。”
“陈仲淹心系百姓,得知百姓有难,定然不会坐视不理。若是我先出面,请求他为边城百姓出力,得到他同意之后,再想办法让赵令北下旨,如此一来,陈仲淹便不会觉得赵令北对他有知遇之恩了吧。”
杜炜晔的心跳快了几分,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可是,你能够保证,陈仲淹会因此站在我们这一边吗?”
“毕竟,你没有真的跟陈仲淹接触过,即便楚帝对陈仲淹评价及高,可这也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若是陈仲淹倒戈,或者把楚汝卿见过他的事情告诉赵令北,那楚汝卿的处境会非常危险。“汝卿,我不建议你这样做,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一边是亡国公主,一边是当今的皇上,楚汝卿想要让陈仲淹“站队”,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陈仲淹刚正不阿,可他到底是被楚帝贬谪过的人,谁能够保证他会不会迁怒于楚汝卿?而且,刚正不阿的人,应该会忠于皇权吧。楚汝卿即便是大楚的公主,可如今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已经是北冥国。楚汝卿再想做些什么,那便是大逆不道了。陈仲淹有足够的理由,不站在楚汝卿这一边。楚汝卿开口道:“陈仲淹不需要站在我们这一边,只需要站在百姓这边便好。”
“即便是我不去见陈仲淹,全由赵令北自己下旨,日后陈仲淹若是见到赵令北有不妥之处,定然还会直言不讳。他就是这般性子,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遭到贬谪了。”
“所以我不需要拉拢陈仲淹,他自己会做出选择。即便不能成为我们的同盟,但是我相信,陈仲淹绝对不会是我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