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成双,一剪红烛之下,夏锦娴凝眉望着自己面前的宋逸成。转首又望着面前的场景,整个人仿佛大梦一场,愣愣的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已经大婚了,嫁给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从此一身幸福,均系在他的身上了。真不知是福,是祸。自从今年开春以来,宫中喜事不断,先是宋明清纳了侧妃,之后便是宋逸成得胜归来,之后便是宋逸成连纳两妃。照太后说的话,这宫中的喜事,都是有些做不完。前两日,宋逸成即将出宫之前,太后就把自己贴身的镯子给了夏锦娴,说是给孙媳妇的礼物,所幸当时只有她们二人还有金嬷嬷。如若不然,传到苏依兰的耳朵里,太后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恐怕又要说嘴好一番了。屋内环佩叩响,她怔怔的看着眼下的同心结,似是有些犹豫,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自己……就这么嫁给了自己心中的良人?“今日可曾累着了?从太尉府过来,想来也是十分疲累吧。”
夏锦娴却是微微摇头,“出嫁本就是喜庆之事,哪里说的上什么劳累不劳累的。一日都坐在轿子上,也说不上乏累。”
面前的宋逸成微微颔首,似是调笑,“那是自然,得嫁是喜事,哪里能说的上累呢。”
话音刚落,才让夏锦娴回过神来,原来他是在调笑自己,脸上立马就是又羞又恼,顿时也就有些羞涩。可宋逸成却是抓紧了机会就取笑,倒显得她有些恨嫁了。今日的婚礼,虽说夏家和宫中都有意操持过大。可毕竟纳侧妃的礼制在前头,总不好太过于僭越。所以,今日夏锦娴也不过是一袭桃红色的婚礼衣裳,至于其他的,便也没有再多折腾了。二人相视浅笑着,须臾之后,只听到宋逸成忽而凝重的说了一句,“到时候,我定然会给你一场上好的婚事,不会再让你委屈。”
他悄然说出这句话,夏锦娴恬笑,这句话的背后是要让她当皇后?而宋逸成没有好好的给夏锦娴一场盛大的婚事,这才是让他心里头愧疚不已的地方。自己曾经预设的一切,都是让她好好的嫁给自己,在众人的祝福之下,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正妃。若是没有当时的事情,或者他也不会赌气娶了苏氏。夏锦娴对于宋逸成的话有些许讶异。不过,她也并未拒绝宋逸成,她轻声应答着,仿佛也是倾诉着无言的爱意。房中红烛依旧在纵情燃烧着,仿佛连带着屋内的情欲都被搅动起来好几分,倒映着二人绯红的脸颊。宋逸成微微一笑,揉起面前夏锦娴的头发丝,指尖传来彼此的温度,仿佛在下一刻,他们就是这个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夏锦娴温儿呢喃出声,所有的话语都蕴含在了这一切旖旎的春光当中。天蒙蒙亮着,瞧着一边的天际似乎都泛出了鱼肚白。宋逸成就在一旁看着她,看着她整个人在睡梦当中,自己都噙着淡淡的笑意,最终方才浅浅的扯了扯她的手。最终看着一旁也是时候了,方才换了衣裳,从床上直走而去。一旁的侍婢似乎听到了声响,就赶紧在一旁传唤起身,一边的宋逸成见着了,赶紧就上前轻声的嘟哝了一句,“别打扰到你家小姐,她好好睡一觉不容易,让她好好休息。”
两个丫头微微点头,复而不再多言。一早,夏锦娴一起身,身边已经没了宋逸成的身影。她便按规矩去了前厅给苏依兰请安,一旁的丫鬟彩云才忿忿不平。“咱们小姐怎么着也是太尉府嫡女,还要纡尊降贵的去给她请安,真是替咱们小姐抱不平!”
一边淑云是个冷静性子,见着在大门口,立马就叮嘱面前的彩云,“你可千万别说嘴其他的,这王府里面可不比咱们太尉府,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让人听见了,又去说嘴,那咱们可就着实是天降灾祸了!”
听完这话,一边彩云撇了撇嘴,却也只能不语。这淑云跟彩云都是傅卿文在夏锦娴出嫁之时拨给她的丫头,性子一个斯文一个大喇喇的,不过都是心肠不坏的丫头。也正是出于此的考量,傅卿文才敢把这两个丫头放在夏锦娴身边贴身伺候,若是又把李庆秋扔给她,恐怕又是一场灾祸了。夏锦娴当时得知,心下也认同傅卿文的意思,便也不再辩驳,只借口李庆秋跟自己共事许久,有了姐妹情谊,还希望宫里面的人好好照顾着她。听着大门口彩云的声音,倚靠在床榻之上的夏锦娴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出,不过事已至此,却也不愿多言,轻启丹唇道:“淑云梳洗吧。”
唤了她们二人赶紧过来给自己梳洗。淑云听了这喊声,立马就忙不迭的跑过去。少顷功夫,便给夏锦娴梳了个简单利落的发髻,让她赶紧起身去给苏依兰请安。夏锦娴看着这发髻,心里面也颇为满意,这发髻简单利落,倒也不算太过于张扬,的确适应于今日的场合。她看着十分满意,交口称赞道:“不错。”
淑云听了这赞扬,心中也颇为欢喜,彩云也帮着梳洗打扮了好一番,一旁主仆三人一行便缓缓奔至前厅,给苏依兰请安。“妾身给王妃请安了。”
夏锦娴凝眉望着面前的苏依兰,二人短暂的对视了好一番。夏锦娴只觉得这苏依兰眼神直直逼着自己,可却也不颔首低眉,凝神直视着面前的苏依兰,丝毫不退避。须臾,苏依兰方才用一声轻笑掩饰了方才的尴尬,“都是一家人,不用多礼,哪里还用的着说这么多,太客气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礼制不可废,王妃娘娘您为尊,妾身是卑,哪里能置规矩于无物?”
“这焉能如此说。”
语罢,苏依兰却也只觉得是她在背地里冷嘲自己大理寺监察之女的身份不及她!这尊卑一事,尚且还论不清楚呢!“妹妹出身显赫,还是姐姐我一时撞了大运,方才能够嫁给王爷为妻。”
言下之意,仿佛是在讥讽着,这苏依兰的王妃之位倒像是抢了夏锦娴的了。夏锦娴早已听过这样的话不下数十遍,自然也不过是淡淡一笑,仿佛置若罔闻。紧接着,一旁的苏依兰见着气氛尴尬,又就说起了其他的事情,转瞬让一边的奴才赶紧把要送给夏锦娴的礼物呈上来。一群丫鬟鱼贯而入,手中托盘所呈,皆是玉如意,羊脂白玉一类的玩意儿。夏锦娴看到了,却是不为所动,见着她如此模样,却是让苏依兰不由得心下立马冷嘲。倒也还真是金尊玉贵,主母赏赐如此玩意,居然也只是眉目淡淡!她心下恨急气急,全然也都是因为妒忌夏锦娴的出身罢了。对夏锦娴所有的怨毒跟记恨,都归根于她那显赫的出身,和比自己华贵许多的气度,她只瞧着,心下就恨得不行,更是想到了那群丫鬟所说的“珍珠与鱼目”。“这是我给锦娴的见面礼,以后就是一起伺候王爷的人了,还希望咱们能够和和睦睦的,共同做好王爷的贤内助。”
话音刚落,立马就惹得一旁的夏锦娴心生不悦,她感觉苏依兰所说的“一起伺候王爷”十分刺耳,脸上一丝丝的不悦旋即从眸中闪过,眨眼又恢复如常神色。“多谢王妃的馈赠,妾身定然不辜负您所托。”
话刚说完,便惹得苏依兰轻笑一声,“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了。咱们今后,一同好好伺候好王爷才是正理!”
夏锦娴只能继续维持着这表面的淡然和肃穆,心中虽然不悦却不好多言其他,不过转眉一笑便也立马揭了过去。寒暄了好一会,在大厅恳谈切切,夏锦娴一出来,都已经是辰时了。彩云跟淑云拿着这一大堆东西,沉重不已,就这么回了玖珞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