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成没看他,俯下身轻轻环抱住夏锦娴,低声道:“没事了,我在这……别害怕。”
他一眼都不转过去看男子,那份轻蔑不言而喻。男子怒上心头,没说的话又飚出来了,污言秽语地骂来骂去。宋逸成将夏锦娴抱到了床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松开手。夏锦娴已然定神,她看着宋逸成负手回过身去,缓声说道:“大人,你身为钦差,却连着两日在烟花之地设宴邀请诸位官员玩乐,现下又在此欺压女子,真是好雅兴。倒是不知告到二皇子处,你我谁更亏了。”
男子心中一阵寒意。这事告到二皇子那,他落不着好,不过是气急了口不择言。但看到宋逸成说这话时眼里的认真,他怕了,连忙故作迷糊地看了看宋逸成,又看了看夏锦娴。“我今日喝得有些醉了,是我不对,不知此女是七皇子的人,刚被伤着了,气急才胡言乱语的,还望七皇子海涵,我这便离开。”
“等等。”
宋逸成慢条斯理叫住了他,“说来,我本今晚是有一事要问大人,不如在敞开话来说吧。大人此行是奉旨押送赈灾物资的,如今时限已经超了三天。物资不到,赈灾无法实行,父皇正焦头烂额,倒是敢问大人物资何在?”
男子表情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宋逸成。二皇子暗中下令拖延进度的事情,宋逸成难道不知道?这会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脑子一热,就要反驳:“二皇子不是……”此乃二皇子暗中授意而为,他也是奉命行事,怎么能挑到明面上?宋逸成冷笑一声,盯着男子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般,“你办事不利与二哥有何干系?难不成还是二哥授意你故意拖延?你这是攀扯皇子,居心叵测,来人!”
他骤然变了脸色,一声令下,不知何时候在屋外的数十官兵列队而入,将男子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刀枪逼来,让男子打了个寒颤。他这时才明白过来,宋逸成是真的打算办他。男子颤声道:“王爷,你这是做什么?你背着皇上私自抓捕朝廷命官,你要造反吗?!”
宋逸成走到床边,拉开被子盖在夏锦娴身上,连眼神也没丢去半分。他嗤笑了一声,说道:“大人,你脑子拎不清,是个蠢的,只会抢女人,喝花酒。但也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若不是……我又怎么会有备而来呢?”
男子听出了他的潜在之意,顿时慌了神,厉声对身侧家仆喊道:“你们这群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护着我!”
“莫怪我不提醒你们,护主衷心是好,但也想想值不值得没了性命。如若不想被牵连,最好现在离开,出了这门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宋逸成冷冰冰的说道。那几个家仆自然明白男子已经失势,而且屋里一众官兵都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再者,他们也不过是男子在别院的家仆,签的不是死契,见男子今天难逃一劫,一个个毫不犹豫出了房间。直到套上枷锁,男子都还厉声骇色,两股战战。他死死地看着宋逸成,“本官可是工部侍郎,朝廷钦差!宋逸成,你怎敢动本官?!”
宋逸成又笑了,他拿出一块令牌,在男子眼前晃了晃。令牌上一个缠龙大字,落进了男子眼里。男子的瞳孔缩了缩,满脸震惊。那是皇帝的令牌!宋逸成竟然有皇帝的令牌?“本官要见二皇子,本官要见二皇子!”
男子连忙大声呼喊,但那些官兵却都置若罔闻,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父皇旨意,堤坝修建一切事宜是由我负责,二哥只是从旁协助。”
宋逸成走到他面前,眼神中带着嘲讽,“你想见二哥意欲何为?难不成是想把你的责任推诿到他身上?大人可真是其心可诛!”
他凑了过来,在男子耳边轻声说道:“欺我的人,大人你恐怕不知道,我的心眼很小。”
说完,快速起身,一巴掌重又清脆的扇在男子脸上。“啪——”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掴下来,男子顿时口鼻出血,耳朵里顿时嗡嗡作响,甚至都听不到自己说出的话。“事到如今还想见二哥狡辩罪行。”
宋逸成嘴角挂着冷笑,下令道:“将他压入大牢,听候发落,带走!”
待男子被拖走后,又将屋里其余所有人都遣散,宋逸成才慢慢的走到床前,半跪在地,轻轻地抚摸上夏锦娴的脸。宋逸成突然欺身上前,动作十分温柔地抱住了她。夏锦娴本想推开宋逸成,却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她微微一顿,将本来打算推他的手变成了放在他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宋逸成微微抬头,目光落在她脸颊上,见她虽然默许自己抱着,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眼里闪过些许惊惧过后的疲惫。他看着,将夏锦娴抱得更紧,轻声哽咽道:“对不起,我来晚了……”夏锦娴本来是想态度强硬地让宋逸成抱够了就滚,却感受到了宋逸成落在她颈窝那似乎要将她烧灼的滚烫泪水,又听到了宋逸成这一句轻声的哽咽。到了嘴边的滚字,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她叹了口气,任由宋逸成抱着。这个时候,就让她暂时跟宋逸成相互依偎片刻吧。别看她从头到尾丝毫不惧,像是很镇定……夏锦娴得承认一件事,在宋逸成破门而入那一刻,以及现下宋逸成抱着她落泪,她的心有过那么一颤。不知抱了有多久,宋逸成才将她放开。在看到夏锦娴被如此对待时,宋逸成心头的怒火灼烧得他甚至有些颤抖,但他又强迫着自己极度理智的对付,现在这满腔的怒火并没消散,但又带上了十分的怜惜。他轻轻低下头,“我去拿药来,给你上药。”
宋逸成步伐匆匆的出了房间,找妈妈拿了药膏,又飞快的回到夏锦娴身边,给她的伤上药。这过程中,夏锦娴一言不发。直到上好药,宋逸成说自己要离开,她才说了一句,“我要他,还有下药的人都死。”
宋逸成走到屋门前,打开了屋门,回道:“自然,如你所愿。”
房间里转眼只剩下夏锦娴一个人。她看着屋门口,突然笑了,无声默念了两个字,“宋逸成。”
宋逸成的所作所为,夏锦娴说完全没有触动,那太虚伪。但此刻她心中更多的却是精密盘算。宋逸成要对付这边的官员,为什么呢?她并不相信宋逸成对付那人会是因为自己,以他的性格,恐怕是暗中有什么打算。那对付那人,他能有什么好处?想来宋逸成会有自己的打算吧。夏锦娴自嘲一笑,以宋逸成的能力手段,不管他如何兵行险着,恐怕也都能化险为夷,自己平白替他担心什么。夏锦娴这一晚上所受的惊吓让她睡得极其不安,整个人敏觉得很。翌日再醒来时,太阳爬得老高了,她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今天的酒楼也不知怎么回事,比以往要嘈杂一些,隐约听着还有女子在哭泣。夏锦娴皱着眉,伤口擦了药膏,经过一晚上倒是消了些,也不太疼了,可到底还有印子。她戴了面纱才推开门走出去,往下看去,发现大厅处站着好多人。好多人被围在其中,人群前方,最显眼的地方站着的是宋逸成。她下了楼,站在楼梯口处时,宋逸成看了过来。“醒了?”
宋逸成看到她,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从人群中挤出来,到了她的身边,抬手想摸夏锦娴的头发,却被夏锦娴半途打掉。“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见夏锦娴脑袋上仿佛都冒出一排问号,确实不解,宋逸成低声为她解惑:“昨晚这边的丫头小梅子送去的饭菜中都加了软骨粉,而且小梅子下的量极重,这也是昨晚你为何只吃了很少的饭菜,却能让你浑身使不上力气的原因。”
“这般浅显的计谋,我却是没想到……”他清了清嗓子,“没想到娴儿这都能中招。”
夏锦娴磨了磨牙,眼神不善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