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块羊脂玉被磨损成为渣滓,他停了下来。将长刀收好,取出一坛酒,望向草场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起来。他的眼中,尽是思念与回忆。在这半年的时间里,陆羽不是没想过找上洪家为格桑报仇,而且不止一次。那股在心底狂涌的杀念,无时无刻的都在弥漫。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磨了半年的刀。他很清楚,他要是去了洪家,注定死无葬身之地,洪家的老祖宗,是元婴大能。报仇......不可能不报,但不是抱着一腔仇恨,去洪家送死。陆羽绝非怯弱,不过是他早年历经人情冷暖,有家庭牵绊,不至于像个无脑的愣头青。活着,才有机会,活不下去了,还能做什么?报仇只是个笑话。他在磨刀,也是在想。他在想,何为道心,他在寻觅,自己的道心。格桑临死之前,还是对他念念不忘。而他注定要负了她的心意。这不是说,修行者不能与普通人结为姻缘,而是别的原因,当然要是多给一些时间,陆羽又知晓格桑心意......感情,不稳定因素,还是有很多的。什么山盟海誓,什么一心一意,终究是逃不过随缘二字。就如陈婉蓉,楚飞雪,张雯,巫清君......陆羽从一而终,都没有给自己立下过一个定性,比如他对自己说,他就喜欢谁芸芸。这般欺瞒,只能欺瞒得了一时,一旦日后,在夜深人静之际霍然回首,又是思念起某个女子......彼时怎么面对枕边人。或许又会找到另一个借口,但那不过是没有了选择,自我安慰,聊以慰藉。“想远了......”陆羽抿了口酒,微微叹了口气。目视着。雷清元的脸上现出不满之色,他蠕动了一下喉咙,对了,记起来了,似乎自己很久都没喝酒了。这个不孝子孙,勾起了他的酒虫。他撩望一眼陆羽的储物戒指,随意一招手,一坛酒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打开坛封,喝了一口。“唔......不错,好酒!”
......一坐,就是一日。陆羽还在胡思乱想。不由得,他就想到了雷中天说起的雷烈。有一句话,他印象深刻。天地灵气是从何而来?是世间万物蕴养,还是真如雷烈所说,从无而来,又重归于无。这冥冥之中,与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去,何为相似。那到底是有还是无?就像格桑还活着的时候,天地有她,而她如今却是永远消失在了这片天地间。“有还是无?”
陆羽轻皱着眉,喃喃自语。陆羽又从这个问题,跳到了另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修行者修行,为的是什么?我为什么修行?为了求得长生,还是为了摆脱轮回?他的思维,跳跃得有些过分,当然如果不这样,也称不成是胡思乱想。其实他也没真正正视过这些个问题。如同年轻人,并不会认真地去想,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句话里其中的哲理。“好像,都不是......我没想过要活多久,也从未信过有轮回之说。”
陆羽的自言自语,却是使得正在喝酒的雷清元一愣。接着,他的视线就投向了陆羽。他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一个修行者都会去想的问题。“此子,越发是让我满意了。”
雷清元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夜幕降临,繁星点点。雷清元等得有些不耐烦,原本他想听听,这子孙那个为何修行的答案,却是一跳就跳过了。随着问题越多,似是根本没有了深究下去的打算。又是东方现出了鱼肚白。雷清元已经喝了三坛酒。陆羽不着边际的的胡思乱想,却还在继续。直至中午。雷清元又皱了一下眉头。有一道气息,此时从远方而来。不像经过,凭借直觉,反而像是有着明确目标,直冲大雪山之巅。虽说路程尚且甚远,但以其速,估计尚有一刻钟就到。“何人?”
雷清元看了看陆羽,稍作犹豫之后最终决定以静待变。他怎么看不出,此时的陆羽,正直从金丹迈入元婴的紧要关头,此关一过,元婴二境大道无阻。万万,是不能被打扰。以他如今,已对这天道循环,有了模糊的感知。帮,不是不可帮。但这是事,也是注定的劫。如果他施以援手,这对陆羽的日后,恐怕是一件极坏之事。所以,雷清元不想出手,除非是陆羽有性命之忧,他再斟酌左右。如此过了十分钟,陆羽也似若有所觉,中断了思考,转而抬头望向那道快速接近的气息。元婴。居然,是一个元婴!而这道气息,陆羽隐隐有种熟悉之感。直至他看清了由天际而来,气息的主人面孔。陆羽,却是笑了。“熟人?”
雷清元不由心想。但不管是不是熟人,陆羽被人打断了,是不折不扣的事实,这让雷清元极为不满。“我等了有些时间,但是我想,或许你会再来,我没想错,你真的来了......洪武。”
陆羽淡淡地道。他平静的语气之中,却是透着一股彻骨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