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这么碰上了。这头野猪,明显也是一愣。它也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胆大的人类,闯入了它的地盘。中年男人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他望了望野猪,随后又望了望少女。“凝霜,你不要乱动,等我制造点动静,将它引开,然后你就跑下山,不要回头,懂了吗?”
他望着野猪,如临大敌,“不要管我,我会想办法......”尽管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少女却听了进去。少女抿了抿嘴,说道,“陆明伟,你跑不过它。”
中年男人的视线,又转回到了野猪身上,在权衡了一番之后,一时之间,他无言以对。因为少女所言,不假。这头野猪,虽不是他生平所见最大的一头,但这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普通人是绝对跑不过野猪的。尤其是在这积雪甚厚,无法确定路况的北山。按照原计划,应是先探明路况,布置陷阱,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当然,在这种关头,刚才他能想的是,怎么才能让少女脱离危险,一时忽略了自身将要面临的危机。“你别管我,等我让你跑的时候,你跑就对了!”
看见前方那头野猪,已然迈开步伐,朝着这边靠近,中年男人沉声低喝。与此同时,他也微微俯低了身体。中年男人的细微动作,野猪将之视作了对它的挑衅。野猪发出两声猪叫,陡然就拔腿,朝着这边冲了过来。“跑,快跑!”
中年男人见状也是大喊一声,借此吸引野猪的注意力,他没有停,扭头拔开双腿,如一阵风般奔跑出去。就一眨眼,他就跑出了二十几步。而他并非是朝着原路奔驰,而是专挑有树的路径飞奔。按道理说,原路逃离绝对要安全许多,毕竟原路的路况他已探明。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猎人,不可能出现这种致命性的错误。可是,他并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如果他朝着原路返回,路况自然不是他所要担心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要真的这么做了,他也将被野猪以更快的速度追上。而他选择的这条新路,他可依仗多年的寻猎经验,避过很多被积雪掩埋的坑洼,更可借助树木,有效阻挡野猪直线奔跑的速度。以此,为少女的逃离再多争取一些时间。虽说这么做,同样有着极大的风险,但是遇上这种情况,他好像也只得这个选择。只要他能够成功吸引野猪的注意,那么就等于少女安全了。彼时,他可爬上一棵相对粗硕的树,野猪不会爬树,想必对他也无可奈何。这就是他所能想到的办法。然而......跑出二十多步的时候,他才霍然察觉到不对劲。匆忙转头一看,中年男人的眼神落到依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少女身上之时,他的眼神,也从慌张统统化作了惊恐。“凝霜!”
他只来得及大吼一声,却什么也做不了了。野猪奔跑的速度,绝对比常人快得多,不过积雪太厚,对它而言同样是难行。只是,中年男人已经跑出了二十几步。野猪也与少女拉近了大半距离。在这个时候,他想再回去施救,显然是有心无力。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茫然不知危险已近,手持木棍拐杖的少女。不忍看到少女血溅当场的他,想要闭上无助的双目之时。他却看见了,少女傻乎乎的一个举动。随着野猪的接近,少女居然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木棍拐杖。她要干什么?难道她要用那根木棍,把这头野猪敲死吗?这个荒诞至极的念头,在中年男人的脑海闪现,在下一刻,他无视了心中的恐惧,返身回救。明知这段距离,他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穿越。但他就这么做了,尽管他明知,这么做毫无意义,还会将自己牵扯进更大的危险之中。此刻,野猪已然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伴随着滚滚飞溅的积雪,冲到了少女面前。也是在这个时候,返身回救的中年男人,忽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视线,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少女身上,完全忽略掉了,他脚下的路况。他踩中了一只被积雪掩盖的深坑。好巧不巧的是,他栽倒的方向,脑袋的这一头,刚好有一块被积雪覆盖的石头。“砰”的一声,中年男人两眼翻白,晕倒过去。也是这时,野猪瞬息而至,它那两颗苍白森寒的獠牙,就要抵上少女的腹部。少女持着木棍拐杖的手,在同一时间猛然往下。“噗......”一声闷响响起,这只体形要比少女还大的野猪,竟然就这么被死死地钉在了雪地之上。甚至,它都没有作出反抗,就已死去。木棍的一头,准确无误地击穿了它的皮肉,颈椎,喉咙。血液,从野猪的身下蔓延开来,很快又让这严寒冻结。除了野猪尸体,还无意识地抽搐两下,这一刻,这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少女俏脸上的淡漠,却宛如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坚冰,由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待野猪体内的血液流尽,她面无表情地从抽出了木棍拐杖。其后,便走向了已晕厥过去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额头,被磕出了一道十几厘米的伤口,鲜血淌得满脸都是。这一下,磕得不轻。少女用脚将中年男人的身体翻转,想了想,便又望向了野猪尸体。接着,她手一晃,野猪尸体凭空消失。其后她又虚掌一按。“呼——”原地骤然狂风暴起,将之前的脚印以及两人走来的痕迹,尽数掩埋。做完这一切,少女拽起中年男人的衣领,一步深一步浅的,拖着走了上山。......待男人睁开迷糊双眼,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太阳早就越过了正午线,朝着西边倾斜。“哎呀,我怎么睡着了?”
男人拍了拍略感昏沉的脑袋,也适时望见了盘膝坐在对面的少女。“我们一起上北山捕猎,你说有点困,就睡了一觉。”
少女微微抬起眼帘,淡漠地道。“......是这么回事?”
男人一愣,忽然就记起了他带着少女上山捕猎这事,但却对睡了一觉这事,没有任何记忆。“不然你以为,是怎么回事?”
少女神情不变,取下酒葫芦抿了口酒。男人茫然地环顾了一眼,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惊道,“糟了,晚了!”
他言下之意,是时间晚了。北山,危险,一旦到了晚上,温度也低。此时已是下午,山路难行,下山起码得两个小时,那时天早就黑了。虽说他时常因捕猎,不能每日傍晚都及时回去,可能还得在外头留宿一夜,但是这北山,由于常年没有猎人上来,自然就没有小木屋等临时落脚的地方。要知这山上的夜晚,野兽倒是其次,最难防备的却是钻入骨髓的低温。在这过上一夜,是会冷死人的。不过,少女却对此无动于衷。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中年男人的额头上,那条已几乎愈合大半的伤口,淡漠地道,“既然今晚回不去,那就想办法找个暖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