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面我就知道,我生来就是为了互着你的,宋家老爷知道,你命定里有生死的劫数,准了我留在府中。”
“那时我就想,倘若这样一辈子,我也就甘心了。”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咳出了血,却依旧是用平缓的语气道。宋青跪在他身边,默默的流出的泪又热又烫。“我喜欢你啊。”
他终于是抓住了她的手,让她知道了那些缠绵道不尽的情意,“可我更想保护你,我也想过护着你到了你嫁人生子,那时候,我的使命就该结束了,我便去寻一个深山老林,继续修道。”
他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五脏六腑,无一不是疼的,长生想,他此刻一定是最最狼狈的模样,可他还是由衷的笑道:“你……你曾问我……我,修道,可得长生吗?修道……修道……可得长生……”他越来越费力气,仿佛是用尽身体里的最后一部分气力,不由自主的,他抬头,瞳孔蓦然放大。人之将死,他死死的握住宋青的手,仿佛带着无尽的留恋,却最终,忽而放开。“长生……”宋青哭道,感受到那只手不再用力,慌乱的想要想要抓住。大势已去的人,身体逐渐冷掉。宋青哭干了眼泪。等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才看见长生死时是怎样的惨状。“长生,你没有家,我给你做一个家好不好。”
她看着泛白的烈日,冲着那具骸骨惨笑了一下。青天白日里,有女子不知疲累的挖着人的坟地。众人不会晓得,她是怎样独自将人葬掉的。她跪在他的坟前,心里疼的麻木。所有一切都离她而去,爹爹,宋府,长生…………周遭的景象仿佛在流逝,再一转,便是她红烛当嫁。红盖头下,女子是一张明艳的脸,只是再寻不得什么表情。佳人是清冷着面色的。“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赵遥之摇摇晃晃的来到了近前,混着满身的酒气。他应当是脸上带笑了吧,宋青想,可现在看来,已经没什么干系了,红色的盖头被人小心翼翼的挑开,宋青正对上他怔愣的视线,而她只是对他一笑,袖中的匕首便毫不犹豫的扎在了他的身上。伤口是同长生一般相同的位置。他捂着流血不止的身子满眼不敢置信。“你杀了长生。”
她笑着笑着,眼泪就划了出来。“你瞧啊,你让宋家覆灭,回头,我却要嫁给你,这是怎样的世道?”
她本就该对骤然间冒出来的赵遥之起疑的,可那时候,她只想了风月,又怎会明白这些呢?宋家以皇商发家,世世代代是皇家的骡马。早就有人眼红宋家的地位,联名同天子上了状纸,告的是宋家包藏祸心,贩卖盐铁。其中 以赵,冯两家为甚。赵遥之当日跳了宋家的墙头,本就不是为了寻她,而是将那造假的账本放在了府中。那一身黑衣的屠客,本就是皇家的人马,寻常江湖人只道是宋家得罪了仇人,被屠戮殆尽,哪里会知道,本就是天子下令,宋家上下,一虑不留。“你说说,这是不是可笑?可笑我是宋家的漏网鱼,可笑我竟然一直被你蒙在骨子里。”
宋青想,那时她一定笑的癫狂,否则那匆匆赶来的众人怎的只是愤恨的将她望着,不敢上前呢?她知道赵,冯两家早有勾结,因此她只在那冯家小姐身上拖了异人,种下了子母蛊,倘若她死,那么那冯家的小姐,也是活不了的。后来的后来,她被锁在了赵遥之的庭院内,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手上缠的是金丝,只她稍稍一想要挣扎,那些细细的丝线便越收越紧,将她的手腕死死的缠住。可赵遥之还是被很快的救了回来。后来的后来啊,就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宋青日日夜夜的煎熬着。直到某年某月的一天,赵遥之喝醉了,跑到自己的房间内抱住她,他寻到了解开子母蛊的方法,代价是用种蛊者的她烟波微动,她想着,便是这样算了吧,报仇也好,生死也罢,倘若倘若,倘若他真的解开,那么……便就是如此吧。自己报不了仇,死了也是死了。后来的后来,入谷,解毒。她向来看不上那帮生离死别的人,而今,到了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她又同谁道别呢?她把赵遥之骂了一顿,她爱过恨过,到最后,只剩下了释然。眼中有一滴泪划过,宋青感觉到手腕上那汩汩流过的温热的东西一点一点的砸到了药碗里。而另一旁,千宣墨手中手中拿了一方利刃,在那烧的灼白的火焰上烤了烤,来到了那厢冯音儿的跟前。尖锐的刀刃挑破了她的眉心,那冯音儿本就睡的并不沉稳,只这一下挑过去,疼的睁开了眼。“别动。”
千宣墨神色冷淡,毫不犹豫的一点点将其开成一个圆形的图案。“你这是在做什么?”
冯音儿道,眼中盛满了怒气。千宣墨只是收回了刀子,茶色的眼眸中无波无澜:“想要活命,便不要多话。”
“说起来,那人身体里的毒,是你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