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司法重地,一时之间红利绾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他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这栋象征着正义与审判的建筑,头脑里一阵混乱。【啊,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给我们送到这里来?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而被女骑士从车上赶下来的壮汉三人则正在另一旁活动筋骨——即使为了保险起见,每个人身上都拷着脚枷手枷,但对于这几位壮得跟棕熊一般的人士而言,临时翻出的旧刑具实在是起不到什么限制的作用。只见三人只是随意摆动了一下手腕,试图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后,手铐中间那有些生锈的链子终于在承受了它这个状态不该承受的拉力下断开了。“咯嘎——当~当~当~”而这金属崩裂的清脆声音,在接下来的时间没有丝毫停顿地连续触发了六次。“啊哈,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
亚伯摩挲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语气就像是个身高八尺的孩子一般轻松愉悦。甚至把一直戴在左眼的眼罩都换到了右边,眯着眼看着眼前这金碧辉煌的建筑。“也不知道那老家伙怎么样了.......”相较于这个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大块头,三人之中话最少,在颜值上看上去也比其它两人要高不少的金发杰斯则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反复翻转着带有两根长短不一链条的手腕,嘴里似乎在轻声说着什么“不严谨”“没危机意识”等奇奇怪怪的话语。唯有最年长,看上去也最温和的利维坦在挣脱束缚后,第一时间发现了站着裁判所大门前呆若木鸡的红利绾,并且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搭住他的肩,热情地说道:“嘛,怎么样?这裁判所是不是挺好看的?我告诉你,在整个晨曦乡,除了位于正中心的大教堂外,也就只有这里选用的建筑技艺是最高档次的了。毕竟这里可是代表着正义的地方——再加上这里穷乡僻壤的,很少会有大奸大恶之辈被送到这地方受刑。”
“所以建得豪华点给那些快退休的老家伙用来安享晚年也算不错......”利维坦是好心在为红利绾缓解压力,但已经主脑过载的他却只听到了“正义”“大奸大恶”“受刑”等词。一时间,本来觉得自己几人顶多是被拘留一段时间,或者交些罚金就能解决问题的红利绾,面色更加惨白了。【出师未捷身先死——我是不怕死,毕竟还可以复活。但如果真被定死罪了,岂不是意味着我在这镇子上再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露面了?】【而且这里还是个偏僻到我都想不起来的鬼地方——即使我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那也是天方夜谭。】一旁的利维坦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还在侃侃而谈,而想到自己未来一片黯淡的红利绾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低着头,似乎已经认命了。“嘛,这就是家的味道!”
“是啊,就像家一样。里面人说话好听又亲切,还管吃管住。比当盗贼在山上食不饱腹的日子好多了。“利维坦在说的时候,亚伯凑了过来,应声附和道。【不行,我可是钦定的勇者——怎么能就此放弃?】看着一眼自己身旁的两位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筋肉壮汉,顿时一个说不上好坏的主意就这么浮现在了红利绾的脑海当中。以手握拳,红利绾决心推上这两人一把。反正都已经落草为寇了,也不在意接下来做的事究竟会不会导致罪加一等——“咳咳。”
“那个,盗贼团的各位,我想你们似乎还不清楚裁判所是个什么性质的地方?要知道,进去的人就两种,一是工作人员,二是罪犯;而出来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前者。所以这个情况下,我们是不是更应该四散逃走?毕竟那个女骑士去安顿马车还没回来.......”“你是说,畏罪潜逃?”
杰斯此刻身影也出现在了红利绾的身后。他的语气里有些平淡,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难看。红利绾转过身,也看到了对方那有些有些阴沉的神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尽力解释道:“算不得什么畏罪潜逃啦——只是,额,只是趋利避害罢了。毕竟进去了,可是就要被判处极刑欸!”“那又如何?”
“人的性命就一条——我想,你也不想死吧?”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山峦。”
“我......”看着对方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红利绾感觉有些牙痛。【你在装什么英勇就义?我们是囚犯,囚犯啊!】【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不走,其他两人总没这么傻吧?】想到这,红利绾便将视线落到了亚伯身上。而亚伯此刻也正看着他,将疑惑写了脸上。“为什么要走?”
红利绾立刻扭头看向利维坦,甚至一句话都不再想解释。【一个莫名其妙在这倔,一个连情况都没搞清楚——这都什么人啊!】但他还是压下心中的不满,因为深知自己一个人肯定逃不走。所以把最后希望寄托于三人中的老大,期盼着他能做出理智的选择。“嘛,其实我觉得走不走并不重要.......”看着红利绾逐渐拧成麻花的眉头,利维坦连忙进一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想走,也走不掉了。”
“哈?”
不等红利绾理解他的意思,一点冰冷的感觉自己脖颈处沿着神经蔓延开来。“嘛,骑士小姐,你动作还挺快的啊。”
利维坦着向红利绾背后,正拿佩剑架在这位煽动者脖子上女骑士微笑致意。不过对方依旧选择无视了他,而是冷若冰霜地向自己的剑下俘虏问道:“你.......还有其他遗言吗?”
“我......”红利绾此刻心里是五味杂陈。他恼怒为什么没人提醒羁押他们的骑士小姐已经来到了这里。他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警觉点,或是说更加果断地离开。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嘛,好了好了,骑士小姐,这里毕竟是晨曦乡内——大庭广众之下就拿着武器囔囔着要杀人,对你,对领主的形象都不好——还是把他交给法律审判吧。”
关键时刻,还是老大哥利维坦充当和事佬,言辞里包含歉意。动作上也不落下地轻轻推开了抵在红利绾脖子上的剑,并且挡到了两人中间。“你?在众多贼人中最不显眼的那一个?说实话我对你印象一般,毕竟你当时似乎什么都没干就直接投降了?长得嘛虽说凶神恶煞的,但却没想到你是最懂规矩的那一个?红利绾虽然看不到女骑士的表情,但光听语气,似乎她的心情已经开始由阴转晴了?利维坦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趁热打铁,并且偷偷碰了一下红利绾,语气变得有些谄媚地说道:“嘛,是啊是啊,领主之威,福泽于其麾下的骑士——我们这些小小劫匪又怎么可能与之匹敌呢?您大人有大量,而且我们这位兄弟似乎也愿意为自己不明智之举付出代价。”
“嘛,是吧?你是不是想把那东西上缴给骑士大人?”
红利绾看了看不断向自己使眼色的利维坦,又看了看表情变得饶有趣味起来的女骑士,他却是一头雾水。【什么玩意?】但气氛都到这了,红利绾也不能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不得不用余光看向自己身边的另外两人,希望获得点提示——“这个,在这个地方。”
杰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但他的手却保持着向下的状态;而另一边的亚伯却一边做着口型,一边双手水平于腰间,然后朝着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在不断挥指。“......”红利绾顿时满头黑线,感觉有什么掐住了自己的喉咙——嘴角僵住了,声音也是一丝一毫都发不出来。【是命运——我被这狗屎一般的命运扼住了咽喉!】但就当红利绾还在犹豫的时候,面前的骑士却再一次举起剑。——不过这一次的目标,却是所有人。“你们的手铐和脚镣呢?怎么不见了?难道说......”【女士,你的反应也够迟钝的。现在才发现这几个怪胎把那束缚给崩断了?】红利绾心里是如此想,但话却不能这么说——所以还是得看利维坦出马。“嘛,别紧张!那玩意有些老旧,我们哥仨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就给它们搞坏了——放心,我们会赔的!”
看看女骑士脸上那古怪的神情,又看看利维坦认真的表情,红利绾顿时感到一阵不妙——【完蛋,这人似乎也不正常起来了!】果不其然,女骑士的脸又黑了下来。一股凌厉的剑气在她的剑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停,停!骑士小姐,你先等等——”在生死存亡的选择面前,红利绾在自己的尊严与性命之间,只好放弃前者了。一咬牙,红利绾开始解起自己袍子上的束绳。虽然表情很是绝望,但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上去还是与变态无异。随着最后一个绳结被打开,利维坦三人很有默契地快步上前,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圈遮挡住了回归自然状态下的红利绾的身影。“嘛,在女士面不着寸缕,可不是一位有教养的男士能做出的行为啊!作为新人——你还是得多学着点!。”
“......”红利绾看着三人组成的完美的人墙,气得有些牙痒痒,但是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憋着一肚子气,借着好不容易从上方洒落的阳光,低头向下面找去那似乎可以打动女骑士的某件东西。【你们的记忆都是被篡改过的啊大兄弟,我可从来不记得自己这有什么好东西在.......这回是真的要完蛋了.......等等?!】在红利绾的视线里,不知何时,一个鼓鼓囊囊袋子就这样稳稳当当地挂在底裤的前端,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究竟是什么时候......】红利绾又感觉到了一阵迷惑。但时间给不了他太久去理清前因后果。随着利维坦的又一声催促,他不得不连忙尝试解开这个袋子与自己最后一道底线之间的连接。不过好像这袋子在被绑上去的那一刻,系的人就没有考虑过该如何将它取下。红利绾看着眼前被自己缠得越来越死的结,加上周围三人不断施加的压力,以及越来越清晰的剑鸣声后——终于,在一滴汗自他额头坠落到大地上时,红利绾心一横,直接将一个黑影甩到了空中。“呐!这就是我的赔礼!”
只见在正午耀眼的阳光下,一条不可言说的衣物就这样高高飞起,以狂放不羁地姿态映入了在场众人的眼底。此刻,有人感到羞耻,有人感到震惊——还有人不知为何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嘛,如此出人意料.......该说是莽撞呢,还是魄力呢?哎,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