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荀攸一人引动那气运大鼎之后并没有一蹴而就,他像是询问又像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一样停下笔望向天空,在那半空之上有一片身影,那是天渊国的太师,更是他荀攸的先生。年少之时偶然拜师对于这位在整个战国末期一直到如今的春秋初期一直都极为声名显著的读书人除了崇敬之外还有几分畏惧,之后年纪稍长点,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慢慢的荀攸便和他的先生关系愈发融洽,所以原来很多不敢说的话也慢慢敢说出口了。他记得有一次他问出他许久没有敢问出但是却非常好奇的一个问题。他问他的先生,如今的先生几乎已近人臣之最,为何还事必躬亲?为何不留出一些时间来修养身心一番,为何不想着让自己的修为更近一步,最好能达到那举霞飞升的境界,如此岂不是美谈?文能安邦治国定天下,武能举霞飞升如仙人,如此成就岂非完美?这些是当时荀攸对徐博温所说的话,其实还有一些话他不曾说,当时也确实是不敢说。当时的朝堂之上一直在私下里有些流言让他荀攸极为恼火,在那些流言之中他的先生成为别人口中的那个恋战权位,虽才气纵横治国无双但是其心不纯的卑恋读书人,这些那个时候的荀攸不知他的先生是否知晓,所以他才有了那番问话。当时他的先生只是轻轻笑了笑随后问了荀攸一些问题:徐博温问荀攸,他是否见过中原遍地狼烟四起,是否见到礼乐崩坏山河陆沉?是否到哪儿都能见到易子而食,见到举目便有豺狼恶狗等着人倒下?若是有一天他有那样的能力去改变这一切是否会因为一些麻烦,一些流言而不去做那些事?这些问题这些年一直萦绕于荀攸的耳边,如今更盛。所以他荀攸今日便不再顾忌什么依仗先生这样的流言,也不再顾忌这科举如此是否就一定公平,且容他取下这八分文脉气运,至于今后如何,且看他荀攸一人而已。于是他低头重重落笔写下最后那几字,待那几字落笔之后场中上空轰然而动,随后那尊象征着一斗文脉气运的气运大鼎先是光华夺目迸发出极为璀璨夺目的光芒,紧接着开始有雄壮如洪钟大吕般的吟诵之声传出,那吟诵声场中的所有人虽听到的极为明显但却又像是听不真切一般。如同一道迷雾从心头飘散而过,又如同一道惊鸿而去不知何起亦不知何终。看到半空之中那尊气运鼎的气势杨文锋自然也明白应该是有人将要摄取其中的文脉气运,而看如今这种架势那人应该是想要将这剩余的八分文脉气运尽数攥于手中,如此一来怕是要一人盖压场中所有人了。不同于先前那些古篆透鼎而出最终落入场中引动之人之身,此刻这气运鼎骇人的声势还依旧停留于半空之中未曾落下,而它一刻不落于实处就一刻无人知晓是谁将要得到这八分文脉气运。这一刻场中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八分气运的归属问题,毕竟这个人不出什么意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板上钉钉的今科魁首了,毕竟除了先前率先下手的卫寅和曹子安之外其余诸人皆还未曾获取一份文脉气运。“当真不愧冠盖满京华的名声,如此年纪能如此了得,这一世的读书人似乎并不比上一世差多少,”杨文锋心中感慨,此刻虽然那八分文脉气运未曾落到实处但是他心中却已然有了答案。他本就集念修与修道一身,加之有文魄小人的存在导致他本就对这文脉气运极为敏感所以此刻他自然能很清楚感应到那份文脉气运被牵引的气机在何处。之前与那荀攸交手其实并未落到实处,说到底不过是两人识海之中的意气比拼罢了。当时的荀攸曾说他有一山一海,最终杨文锋见识到了书山却未曾见到学海,那个时候杨文锋便感觉到了这个同龄读书人的不凡,此刻正是印证了这一点。杨文锋两世之中见识过不凡的读书人其实并不少,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浩如烟海磅礴难言,但是在如此年纪便有这番才情的其实也真的并不多,按照这的规则而言,那荀攸又是念修,恐怕得了此番文脉气运自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既然珠玉在前,我自也该弘毅于后才是。”
杨文锋没来由心中提起一股子豪气,他看着这满场几乎皆失魂落魄的士子们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这个时候他没来由想起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岁的老头子读书人和一个自称他为师弟的那个读书人,他们若是看到如今这一幕不知会不会很失望。文脉气运又如何?我辈读书人学问高低好坏岂可由那虚无缥缈的气运一说可能左右的?若是一个读书人看到别人好的文章好的学问就不敢提起手中那支毫笔,这才是最为可悲之事。“气运如何,且待我落笔再说。”
杨文锋自言自语随后抖了抖袖子开始握住那支由彩云凝聚而成的虚笔,他落笔于彩云之书案之上,字字珠玑。此刻在这太极殿之上本身因为武皇的举动这内城一方的天地便早已被带上了一层枷锁,天机重重无可越过雷池一步,但是此刻在这太极殿之上,在那方士子殿试的广场之上,在徐博温的更上方忽然有清风拂过,而在那清风之中有一人影迎风而立,淼淼乎乎看不真切。似乎是听到了杨文锋的话一般,那清风之中的人影轻声回应道:“那就让我拭目以待。”
杨文锋开始落笔不在管场中的其它人,但是其余人却并未有此方心境,看到头顶气运鼎的变化皆早已心慌不已。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人继续去尝试落笔看是否能够引动气运与否,只不过此刻他们的心境早已大乱,不乱之时尚且不能引动那头顶的文脉气运又何况如今的这种心境呢?另一方面荀攸笔下愈发顺畅起来,他的笔下意像横生,若是将他的文章比作一支沙场骑兵的话那此刻便是那万千铁甲凿阵之时。气势恢弘,一往无前,如此文采气象场中谁又能与他争夺文脉气运呢?崩,崩,崩,在荀攸笔下文章写到正酣畅淋漓之时众人头顶忽然传出三声宛如惊雷又似山崩的壮烈声响,一时间场中之人皆心惊,不由自主抬头看向上空。“开始了吗?”
不远处在一个角落的杨延和轻声开口,随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叹了口气,之中低下头继续落笔。“气势果然惊人,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看起来此番状元非他莫属了。”
杨文锋心中有了一番计较。事实上此番结果他早有心理准备,今科殿试无论谁拔得头筹他杨文锋也绝不可能拔得头筹,这与文章好坏文采如何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如今这个状元头衔给了他荀攸对于天渊朝堂来说更为乐于见到而已。“不知道得了这份文脉气运念修能到何种境界,只不过科举夺魁,之后怕是没有时间在去修行了吧。”
事到如今杨文锋不去想文脉气运反而再想武道修行,这若是让其它士子知晓怕是也要概叹对方心是真的够大了。事实上无论是哪一世,那个江湖一直都曾是他杨文锋最想要去的归宿,只是可惜,可惜两世之中他都为身世所累奢求不得。而这身世却是世间人最想得到的,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在众人头顶的气运大鼎发生三声巨响之中那尊气运鼎便蓦然炸裂开来,如同一条璀璨星河炸裂一般,万千华光熠熠生辉,随后那些华光不断凝结汇聚,最终化为一条巨鸿笔直射向场中的那个人。那一道巨鸿如同九天之上倒灌人间的银河一般倾泻而下,而这个时候的荀攸则似乎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文章之内,对于这天降异像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得到一般。天威浩荡,气运长河倒灌而下,那条气运长河落在荀攸身上便如同找到了源头一般,虽看起来颇为威势滔天但落在荀攸身上不过是云泥无痕,似一场大雪落入大地之中,牵无声息却让人感叹神迹于此。那气运长河滔滔不绝,不断有恢弘的朗诵声于场中回荡不息,中间又似乎夹杂有钟鸣鼎动之声回荡不息,而这一切不过是发生于玉陵一位少年读书郎的身上。最终那一鼎余之八分的文脉气运全都灌入荀攸体内,点滴不剩,半分不存。这个时候的荀攸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浮现于他的身畔,这种气息气韵似乎非常恢弘但是却又似乎让人无法感受真切,最终给荀攸身上添上了几分神秘气息。“今日如此,可就难以回头了啊,我徐博温的弟子虽有义务如此但却并非必须如此啊。”
看到场中那举世瞩目的弟子徐博温眼眸之中竟然多了几分伤感和矛盾,似乎如今这种局面是他想要看到却又不想看到的情形。“看起来今科的殿试有结果了。”
等到那荀攸将所有气运吸纳殆尽之后程珏喃喃自语道,他可以感觉得到那份文脉气运有多么不凡,如今气运如此加深那自然说明了荀攸笔下文章不不同寻常,既然如此,这今科头名又哪里会有什么悬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