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十年前,龙飞和云乘出生那天,夏望听完那老巫师的点拨,府外有人哈哈一笑,朗声道:“胥岸呀!我刚进内城便听得你喜得双子,便不请自来恭贺了!快让我瞧瞧我的小侄孙。”
府内所有人往门外望去,只见一青衣长须的中年汉子,大步迈进前院。后面跟着两名随从,抬着一把用红布盖着的青铜斧钺进来。“大宗伯?!您怎么从阳城过来了?”
夏望赶紧出门恭迎道。“哈哈!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不是无故过来。”
大宗伯打开手中玉简,朗声宣曰:“夏后圣旨,命同祖宗亲苍明氏为东方诸侯之长,得专征特权,钦赐王钺,以定九夷。”
夏望惊愕顿然,心道:“夏后发整治五服四藩以来一直国泰民安,诸侯和睦,何须特赐专征特权?”
不由夏望继续多想,慌忙跪拜,接过大宗伯无荒手中的圣旨。那老巫师拱手道:“恭喜夏城主呐!你看那双子刚才出生,大宗伯喜讯便至,实是青丘之福呐!”
众人听老巫师这么一说,马上又涌过来道喜。正所谓事出必有因,当所有人都在恭喜夏望之际,只有夏望一人知道要出大事了。夏后突然赐封东方专征特权,定是东方荒服之外有所异动了。在夏朝年代,所谓的东方专征特权,就是享有东方青州、东南方徐州、扬州,东北方兖州、海外荒服等诸侯国内所有军事大权,换句话说,就是夏朝势力下东方所有的诸侯国都必须服从得专正特权的苍明一族。若哪个氏族方国斗胆不从,即可调用权力下任何诸侯国军队前往讨伐,得一方专征特权相当于得了五分之一的夏朝天下。所以,专征特权断不是天子随便没事册封玩的,必定有经过朝中大臣商议决定谨慎部署。夏望沉默了一阵,青丘七大长老已逐一前来恭贺夏望喜得双子,可到场后又听得苍明氏得了专征特权,个个脸上都是忧大于喜。七长老之首夏经,本姓夏后,与大宗伯夏后无荒乃同辈叔伯兄弟,只因夏经父亲是庶子,分封至青州,跟着苍明氏改姓夏。夏经与大宗伯虚寒一番,带同其余六位长老招待大宗伯到夏氏宗祠歇息,吩咐下人准备好酒菜,八人叙旧倾谈,不亦乐乎!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各人已喝得差不多,只见夏望带着两个丫鬟抱着刚出生的双子进来宗祠拜会众长老。众人见初诞孩儿过来,个个争着要抱一下,堂内一片呵呵。夏望拜会众人后也坐了下来,大宗伯无荒开声道:“胥岸啊!听说了!老夫都听说了!!双龙出海惹风云,云招大荒惊世雨,雨洗凡尘千百户,户落青城自无双。”
“也许你就是苍明氏有史以来第一个诞下双胞胎的族长呀!这次双龙出海,真是羡煞旁人呀!”
这句卦文豪气之人听后雄心壮志,英姿飒爽。忠厚之人听后就像夏望一样,忧心忡忡,惶惶不安。“大宗伯过誉了,全赖夏庭之福,先祖之佑呀!苍明氏能得双子,只是天公有心作美罢了。”
“可有起名?”
夏望笑道:“正准备请教众位长辈!”
众人经过一番讨论,不约而同地开声道:“大宗伯乃宗亲辈分最高,理应由大宗伯赐名!”
说罢,将族谱和刻刀恭恭敬敬地呈放在无荒面前。大宗伯无荒呵呵一笑,拿起刻刀,手起刀落地刻上「夏耕」、「夏耘」两个名字。“夏耕?夏耘?可有特别含义吗?”
众人问。大宗伯坐下来,靠在长椅上叹道:“说起来真是件奇事呀!就在昨天,前来青丘城的路上。当时,我在轿子中瞌睡,竟然梦见一巫师牵着一头毛驴在田野中烧荒祭祀。当轿子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听得他口中念道——春焚无荒地,夏时知耕耘。听完这句话,我猛地惊醒,拨开帘子一看,远处田野中果然烧起红红烈火,却没有什么巫师在。我问了一下四个轿夫,异口同声说没有。你们说,奇不奇?”
众人点头议论纷纷。“更奇怪的还在后头,后来我来这里的一路上竟百花遍野盛放,全然违反季节常态,那时候我只觉得十分诡异,不敢想象这是何常预兆……”“但是,如你们所见,天有祥云七色,地有百花异放,仿佛都是在迎接双子降临一样。难道那句「春焚无荒地,夏时知耕耘」也是上天让我转达给他们的懿旨?我呢!我就叫无荒,正合首句!”
“巧的是,你们竟然让我来起名字,哪何不就用第二句?夏氏之耕、耘,对不对?夏耕和夏耘!他们就像新春中的两棵幼苗,将来必定会为夏庭带来一番新的景象!”
众人点头赞道:“哇!好!好寓意!”
大宗伯将酒杯中的米酒一口喝掉,忽然摇头接着道:“唉!此刻万事虽好,但是从今之后又有多少人能像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这个过程度过一生?!恐怕没有多少人!当今世道变了,道德沦丧,君不思国,臣不孝君,民不聊生。想当初夏后发年轻执政时,五服四藩谁敢撒野?总算将先帝孔甲失败政绩力挽狂澜,如今夏后发年老体迈,神虚气弱,恐再无魄力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了。”
夏望和七位长老听完大宗伯的话,都沉默不语,话虽一家亲戚,但公然谈论先帝夏后政绩可是大不敬之罪。夏望见众长老不语,连忙转移话题:“大宗伯高兴喝多了,如今四大宗族依旧,何来小邪乱纲呢?嗯,来人!准备好厢房,服侍大宗伯梳洗!”
大宗伯站起来,转身摆手呵呵笑道:“胥岸你以为我酒后失言,却不知东夷诸国已暗自结成联盟,它将会是身为东方诸侯之长的你之心腹大患啊!”
说完便随下人向客房走去。“好自为之吧!”
众长老沉默不语。正如大宗伯所料,东夷诸族方国自此再无进贡,事置七年。在公元前1636年,夏后发命中方诸侯之长商侯主癸为主帅,东方诸侯之长夏望为副帅,筹备一年,讨伐东夷祸乱。这都是自从龙飞和云乘出生后的事,如今时隔十年,夏望和风瑞夫妻二人,终于敞开心扉倾诉完这些刻骨往事,半幕温情,一幕虐心。夏望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妻子竟是荒野太保圣女,受过了何等苦楚,又在城中怎受长老们的敌视,顿时深感愧疚,痛心不已。想到自家双子无处可寻,亦无计可施。又怜他们自身背负命运,纵是万般不情愿,也轮不到夫妻二人作主。忽又料到如今东夷战事刚平息,还需在前线教化夷人,都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风瑞便提议夏望进奏夏后,家中变故,可否准许青丘将士暂且回城,由商侯代行教化夷人。夏望此时也无心领兵,只想留在青丘城等待双子平安归来,便答应了风瑞的请求,顺便亲自向族中长老交代。青丘城中一切暂且带过,只说龙飞和云乘双子。自从那神秘人将东方服和蓝絮送出樾荫亚界,便对双子道:“没想到短短数天,你们竟两次进入亚界之中,这可是连我都没料到的事情。”
两人自然心知肚明,但这神秘人又如何知道?云乘问道:“既然前辈将我俩留下,自然有你的道理。还望前辈明示!”
那神秘人把斗笠摘下,脱下莲蓬衣,反问道:“看我是谁?”
两人看着他,眼前这男人年岁三十来岁,一头紫黑色的头发披散到腰间,脸上自信的微笑,显得有些浪荡不羁。眼神更是瞳光深邃,仿佛所有心思都被他看穿一样,若再跟他对视一会,更令人置身于流沙之中慢慢沦陷进去,十分凌厉。龙飞望向云乘,两人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我们可没见你呀,前辈!”
那人转身摇头叹气,喃喃自语道:“噢!我都忘了这两小子在羽山拿了我四百年的修为,害我如今只有这般模样。”
“羽山之上,弱水亚界中,我传你们各两术,你俩可记得?”
龙飞和云乘大惊,当日在羽山上,传授两人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岂是他这个年轻男人。“你是那愚者老爷爷?”
“你们不用惊讶!失去四百年修为,容貌稍微变年轻一点,再修炼四百年就变回那副模样了。”
龙飞听了他的话,可闲不住了。“哈哈!照你这么说,你岂不是长生不死?到老了就把修为传给别人,又可以变年轻了?”
愚者轻蔑笑道:“哼!你以为修炼容易?若这四百年内,修不足失去的修为,我还是会没命的!”
龙飞又调侃道:“你就继续吹吧你!说什么大话,一百岁的老人都老成枯树根了,还说四百年。你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听你的语气,不相信?”
愚者脸上露出一丝杀气,似是正要发火。此时,云乘按住龙飞的嘴,接过话来说道:“老爷爷,我信你!”
云乘看着愚者的模样,这哪是爷爷,马上又改口道:“叔叔!叔叔!我信!”
愚者被云乘喊了叔叔,倒是转怒为喜,哈哈一笑道:“叔叔?!我都快要忘记了,有多久没人这样叫过我。”
云乘见他笑了,气氛缓和了一些,赶紧问道:“叔叔,那你可以说为什么把我们留在这里了吗?”
愚者见他诚恳,也不再故弄玄虚了。“本来,我并不打算传你们六术,这个云乘你应该还记得吧?我就不再说明了。”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关乎人间安危的事情。我在这人间守界五百年,一直相安无事,即使能闯进亚界的事件偶有,那只不过是百年一遇的小意外。但是,最近五行亚界在不同州中相继被闯入,这可不是一件巧合的事。似乎最近有人掌握了一些另类法门,硬要闯进入亚界之中。”
龙飞和云乘本来就推断偃馨是被人教唆利用,听得愚者所言,这绝对就是偃馨背后主脑的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