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和悠然刚到桑林村,隔着篱笆墙,听到村里传来阵阵的吆喝声。两人来到村口下了马,牵着马缰,并肩而行走了过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子,身穿着荒野太保的黑漆皮甲,正在喝骂着几个五六岁的孩童。“就你这个腿法,还不去多踢木桩?”
“你!!!你的马步幅度太大了!我一脚把你扫到!”
“对!!注意腰部用力!别沉!”
悠然见愚者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小子,生怕他真的要抽那几个孩童。笑道:“难道,敖游前辈你不是这样磨炼起来的吗?”
愚者虽是自少习武,但并非这般被迫练武。看着这五六岁的孩童,本应是快乐无忧的玩耍年纪,竟受这般非人锻炼,岂能视若无睹。“这是荒野太保的练武方式?”
悠然没有回答他,只是让他再往里面走,看看其他的练武场。两人沿着村道继续往里走,走不到一里路,来到一空地。里面竖着一排排的木桩,粗细不一,各有高低。此时,有几个七八岁的孩童,从木桩上飞奔而过,正在疯抢着一个蜡黄色的皮绣球。愚者暗暗叹道:“这木桩上的孩子,不怕摔倒吗?他们都不用看脚下的木桩,只靠脚上的感觉来做平衡,这真的是现世的修炼吗?”
悠然见他又看得入神,这才说道:“这些孩子都是在婴儿的时候从各地捡来的,全无背景生世,从三岁开始学习基本马步,六岁开始跳桩,九岁便能成为荒野太保。”
在愚者小时候,世间皆以射术和道术为主,而且练习射术主要目的只是为了猎杀山间野兽,作为生存技能,其余活动是在温饱之后才会修炼的道术。他根本没想到在这道术倒退的时代,世人没有另辟蹊径寻求新的道术,反而回归到最原始的体能修炼。这对世间来说,也许是一种安稳的发展,但这无疑也是对古代圣人心血传承的一种践踏。“这些小孩都不会使用真气吗?这样修炼最多只能让他们成为一个兵,却成不了将。”
愚者故意用现世的说法来问悠然,而悠然却笑道:“当然不止如此,要当上荒野太保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各人条件有异,有些人天生就只能当作士兵,而有些人却连普通的士兵都做不了。”
“从各地带回来的孩子,每年大约有几百个,战争时期会多一点,但能成为荒野太保的却只有几十个。除了意外丧命,还有愚钝,体弱,残疾等,他们要生存下去,只能留在这里当作杂役。”
“但这也不妨碍一些天生为将的人发光发亮,就像现在的四方服部,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两人边走边说,又来到了一个射圃,看见一些黑漆皮甲的男女正在练习射箭、飞针。很明显这只是荒野太保消遣娱乐的地方,并不是修炼场所。愚者又好奇道:“悠然妹妹,弓道射术反而不是荒野太保的修炼内容吗?荒野太保应该是暗中行动的猎人才对,怎么他们的射术跟玩似的?”
悠然领路,一直走在前边,没想过愚者竟然会驻足在射圃,听得他问话后,才回身说道:“敖游哥哥,莫要说笑。作为日行千里之人,谁会背着一副大弓和箭袋在背后呢?”
愚者想想也是,现在这个时候,又不需要打猎而生,射术凋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心中有种莫名的感慨。悠然带着愚者沿路参观了一番,终于来到了一间牌匾写着《五方堂》的祠堂。门外早已站满了人恭迎他们两个。这时候,西方服见两人姗姗而来,讥讽道:“呵!大人物终于到了!”
愚者看了看他,淡淡问道:“西方服大人似乎对我有点敌意,是我哪里有所冒犯了吗?”
东方服之前跟愚者交过手,事后对愚者十分敬佩,根本容不得西方服这般挑衅。“西方服若是对长老不服,那不妨趁此机会摆下三试,为宴会助助兴?”
西方服哼了一声道:“我身为一服之长,何惧三试,只怕他不敢。”
愚者问道:“何谓三试?”
悠然嘻嘻笑道:“哥哥,你有兴趣?这是荒野太保流传至今的一种切磋较量方式,规则很简单,就是对赌相方各出一试,观众再出一试,三试两胜者获胜。”
愚者欣然答应,笑道:“既然到了妹妹的地盘,自然应该入乡随俗,我答应了。”
龙飞和云乘听见愚者竟然与荒野太尚以兄妹相称,还答应了这种无聊的比试,都感到十分的震惊,这跟他们相处时的那个愚者还是同一个人吗?悠然吩咐手下,安排宴席。酒过三巡之后,西方服站起来叫嚣道:“本服世居西川,难得此番与诸位共聚于此,特借此宴会酒兴,摆下三试,诚邀长老赏脸接试。”
愚者也起身拱手道:“请赐教!”
两人走到堂中心,肃立而站,西方服朗声道:“此三试乃荒野太保之间的会友风俗,长老未必知道,那我便先请教长老几个问题。”
“请问!”
西方服打量着愚者,看他长发飘散,脸无伤疤,手无粗茧,怎么看都看不出会武功,便问道:“长老,曾听东方服大人所言,说你能化解他所有的攻击,请问你力能举百斤?跃能上房檐?善使何种兵器?身有何种旧患?”
愚者听得他如此询问,简直就像是查底细一般,苦笑道:“可举百斤鼎,可跃千层塔。手无半寸铁,无病亦无痛。”
西方服哼了一声道:“竟然长老如此了得,那我第一题便用鼎来试。”
“来人!将门前那口圆鼎搬进来!”
只见十多名荒野太保应诺后,将一口青铜大鼎用木架抬了进来,圆鼎三足两耳,足足有五百多斤。西方服指着大鼎说道:“这口大鼎是荒野太保祖辈遗留下来的食鼎,它曾养育了很多辈兄弟姐妹,可见它的分量足够承载了历代荒野太保的所有,大家说对吗?”
众人听了后,大喝道:“对!对!对!”
愚者听后心中暗赞这位西方服,虽然他个性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但在这种场合上,却是另有一番个人风采,就连出题都能扯到大家身上,果然有一服之长的威严气魄。西方服继续喊道:“那你们说,我能不能担当得起呢?”
此时明白人听了都嗤之以鼻,但周边桌上又有荒野太保站起来呐喊道:“能!能!能!”
云乘听了西方服的话才明白,原来荒野太保中也有权利斗争,那就更能证明他们之中也并非一心所向,失势者随时会倒戈相向。愚者何等聪明,跟悠然打了对眼,心道:“这下,你可要欠我个人情了。”
悠然也向他点点头,或许心里也知道愚者所想。西方服蹲下来,用肩膀拖住鼎肚,双手抓住两鼎足。面红耳赤的大喝一声起,只见他将这食鼎稳稳地扛在肩上,慢慢的站了起来。众人见状又是擂鼓轰鸣,掌声躁动。不一会儿,西方服将食鼎高举过头,直直摔在地上。“嗵!!!”
一声巨响,青铜鼎在大堂地面之中转了几圈,才慢慢停了下来。门外一堆年纪较小的荒野太保闻声而来,得知原来是四大服部跟一个不知名的人对赌三试。便将消息传开,又引来了更多的同伴过来观看。西方服这时已回过气来,喊道:“荒鼎终归是荒鼎,如今五服四番之内,荒野太保遍布,这荒鼎早就不够众人宿食,我们该换个大一点的了。”
愚者呵呵一笑道:“这鼎虽然荒废了,但也不见得西方服大人你能轻易扛起呀!还想换个大鼎?”
西方服一阵怪笑道:“哈哈!长老!言下之意是你能轻易扛起?”
愚者沉思了一下,又对宴席众人说道:“这轻不轻易嘛,也是见仁见智,要不让我徒弟试一下?”
西方服哼声道:“哼!!自己都没本事,还让徒弟来献丑?谁是你徒弟?让他出来!”
愚者望向龙飞一笑,龙飞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其余众人见出来的竟是少主龙飞,都十分惊讶,更别说夏望夫妇了。夏望连忙站起来,伸手阻止道:“前辈,耕儿真能行?”
云乘拉着父亲的衣袖,低声道:“父亲,你放心,哥现在的修为比一般世人都要高。”
此时,门外一名荒野太保喊道:“龙飞!加油!”
龙飞往门外望去,竟是蓝絮,连忙喊道:“蓝絮!来!过来这里看着!”
堂内众人坐着的皆是荒野太保职位稍高的前辈,她岂敢进来,可悠然发现龙飞竟然认识她,便让手下安排她进来坐在身边。龙飞嘿嘿一笑,对那西方服说道:“西方服大人!我可是只有师傅的一成功力,要是我举不起来,就让师傅出马吧!但连我都能举得动的话,那这一试你就要认输咯!”
西方服看着龙飞就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身高都没有鼎足高,又怎么可能举得起来呢?“少主!!这举鼎可不是闹着玩,随时反被鼎压死,我劝你还是别当出头鸟了。”
龙飞压根就没有等他回话,顿时脸色一沉,右手手腕上飘浮着一股蓝色的蟒息。单手抓住一根鼎足,随手一抬,那五百多斤的青铜鼎竟然就这样被他举在头上。众人见此顿时一片肃静,连粗气都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这是何等神力才做得到呀?只听得有人支支吾吾问道:“这.....这是什么?”
“你看他手上……”“那是真气?能看到的真气?”
四大服部虽然都是一服之长,但龙飞手上的那一圈飘散的蓝色气息是什么?竟然没有一个认识。悠然身为荒野太尚,已习得荒野太保最古老的密法,但也未曾见过这种气息。“莫非是这就是道?”
愚者点头道:“也许在你们这里应该称它为道吧!”
所谓的道,就是天地泰三个皇道,乃是九鼎封印之后,后世间武学修炼者中的传说道学。只在传说中出现的道学竟然又再出现在人间?这无疑是在场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