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是个很有名的人物。 乃是整个大明对皇室最忠心的土司。 没有之一。 “末将秦良玉参见陛下。”
秦良玉已年近六旬,两鬓微白,个子很高,走起路来处处透着一股硬气。丝毫不见老态。 朱由检看着她,心中有些许感慨。 纵观华夏五千年历史,女将军不多,出名且能征善战的女将军就更少了。还是唯一一个正史立传的女将军。 “秦将军免礼!”
朱由检虚扶了一下,命人赐座,秦良玉也不推辞,谢恩后坐了下来。 “这些年,无论是与后金的战斗还是平定奢崇明的叛乱,秦将军都居功甚伟。辛苦秦将军了,秦将军此次进京可是军中用度有了短缺?”
“陛下过誉了,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子的本分。这两年陛下拨付的粮饷十分充裕,军中上下都对陛下感恩戴德。不敢隐瞒陛下,末将此番进京乃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奢崇明虽死,但当年跟随他的滇南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却是实力大增。去年末将就接到线报说他要造反,但不知是不是慑于陛下收复辽东的威势而没敢发动。 前些日子,末将又收到消息,普名声已经忍不住了,准备明年开春沙普合流,起兵造反!末将虽然不惧他们,但云南多山川,用兵伤亡不小。末将听闻陛下的京营士兵装备的有一种新式的甲胄,既轻便防护力又强,末将斗胆向陛下讨要两千副。”
说完,秦良玉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他一眼。 朝廷对土司的观感一向不好,即使是忠心如她,也没信心能上一张奏疏就能从陛下这要来两千副铠甲。这也就是她亲自入京的原因。 “两千?”
眼看陛下皱起了眉头,秦良玉心里一紧。 “若是陛下为难,一千也可。实在不行五百也行。”
果然还是不愿意么。若京营的新式甲胄真的如传说中一般轻便,那就算五百副也行。传统甲胄厚重,山里行军速度不快,若是这种轻便甲胄,哪怕五百副也足够装备一队奇兵了。 “秦将军会错意了。朕怎么会为难呢,朕给你五千副。够不够?”
朱由检笑呵呵地说道。人家为大明付出那么多,此时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给你要两千副甲胄,若是再抠抠索索的,就太不够意思了。 “谢陛下!”
秦良玉惊喜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在地上谢恩。 “秦将军快快免礼。”
朱由检立刻起身从御案后站了起来,将秦良玉扶了起来。“秦将军,朕不是拘礼之人,你我君臣,以后见朕,莫要再行此大礼!”
朱由检看着眼前快六十岁的秦良玉严肃地说道。 “是,陛下!末将一定不负陛下厚望,只要普名声稍有异动,末将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秦良玉设想了很多次面圣时的场景,但都没想到陛下对她竟如此信任。她可是听说了,九边士兵都没能装备上这种甲胄,整个大明都以穿上这甲胄为荣! “朕相信秦将军,刚刚你说此次进京还有一事?”
“是的陛下。”
朱由检这一问,秦良玉的脸上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末将的孙子马万春顽劣不堪,末将想将他送到军校接受管教。”
她可是听说了军校出来的人在军中都是优先提拔,此时说这事儿,也算是走后门了,所以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就这事儿啊?人带来了没?”
“没有。”
“直接带来就行了,这样吧,你回去的时候朕派人跟你一起,争取年前把他接到京里来,不然恐怕赶不上新生入学。”
“谢陛下!”
秦良玉再次想要谢恩,想到朱由检刚刚的话停住了,行了个军礼。 朱由检倒不是没想过直接给普名声安个罪名杀死。但说实话,四川不比北方,不但地势更为复杂,而且土司众多。若是轻举妄动,很可能会引发更大的乱子。 眼下有秦良玉在,给她足够的支持,想必剿灭叛乱不是什么难事儿。 看来,更加强力的改土归流,真的是势在必行了。 秦良玉在京城呆了一天,朱由检从商城里购买了五千副甲胄,派人押送着和秦良玉一起回了四川。此次京城之行秦良玉很满足,不但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而且远远超出了预期。 让她应付未来的动乱更有信心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 在一场暴雪中,京城彻底沉寂了下来。 腊月二十六 朱由检召集了内阁几位阁臣。 “家中的年货都置办好了吧。”
朱由检坐在交椅上,语气平和地向几人问道。 “禀陛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范景文第一个回答道。 “朕让环球优品准备了一些年货,回头派人送到你们府上。”
“谢陛下!”
“今日让你们过来,主要是有件事要和你们商议。”
寒暄一阵后,朱由检进入了正题。 “陛下请讲!”
“朕打算实行一项新政。”
朱由检微微坐直了身子,平静地看着几人。 范景文等人一听。 得,这弄死黄台吉才不到俩月,又要搞新政。就不能消停会儿? “敢问陛下是何新政?”
“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
范景文大惊!但从字面上看,就不得了。毕自严等人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张居正倒是实行过一条鞭法,他活着的时候还有些效果,死了就彻底玩完了。眼下陛下所说的摊丁入亩又有何不同? “何谓摊丁入亩?”
毕自严问道。 “取消按人头和地亩双征收的标准,改为按土地多少收税。也就是说,有多少地,交多少税!”
“陛下的意思是,有一百亩地,无论家中几口人,都要按照一百亩地交税?”
“正是!”
“那没地的呢?”
“不收税!”
朱由检的话无异于在几人心间投下了一颗炸弹。 范景文看了一眼严肃的朱由检,知道他是认真的。我的陛下诶!您这俩月没动静,一玩儿就玩儿大的!就不能提前知会一声? “诸位阁臣觉得这新政如何?不但减轻了农民的负担,还能为国家多收税,充盈国库。岂不是不一举两得?毕卿,只要这摊丁入亩实行的好,你这财相就不会当的这么紧巴了。”
“陛下说的是。”
毕自严闷声应到,说得到轻巧。这新政一开,得罪的可是全国的地主! “陛下,臣以为,这新政,恐怕不好开展啊!”
范景文觉得还是给头脑发热的陛下浇浇凉水。 “哦?为何不好开展?还有人不怕死么?”
...... 范景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看这样子,不交税就得死。我还说啥? “朕倒不是说不交税就一定会死,但缺的税越多,惩罚一定会越重!朕知道,下面很多人会有各种方法对付朕。什么煽动百姓闹事儿啊、瞒报田亩啊对他们来说都是小意思。但朕也有自己的小意思,看谁玩儿得过谁。他们赢了,少缴税。朕赢了,他们得死。 这点儿事儿都拎不清的,死了也白给。你们是是不是?”
“陛下圣明。”
“这是第一条新政。”
还有!? 范景文等人看着朱由检。 “陛、陛下,还有啥?”
范景文磕磕巴巴地问道。 “官绅一体纳粮!”
我的娘,这首辅不当也罢。 陛下,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第一条最多是动了那些白身的利益。这第二天可是把全天下有共鸣的都囊括了进去了。自己要是推行这样的政策,恐怕祖坟都会被人给刨咯! “有些事,朕不说你们心里也清楚。有明一朝,对读书人的优待可谓是空前绝后,可这优待换来的是什么?一朝中举,便疯狂接纳百姓的投献,有良心一些的还给下面的佃户留点活路,没良心的坐视比人饿死都不理会。 你们知道华亭徐氏抄出了多少土地吗?四十多万亩啊!光佃户都几万人!触目惊心! 诚然,百姓纷纷投献土地朝廷也有一定的责任,但继续这样下去会给大明带来什么?朕刚继位时,九边欠的饷银都发不起。若不是朕舍着脸皮弄了些钱,边关的将士都哗变了。即使到了现在,这修整河道、挖沟打井、赈灾救民、对外征战、提高官员俸禄,一桩桩一件件,那一样大钱不是朕从内帑拿出来的? 是,黄台吉刚死,要与民休息。可没了黄台吉还有绿台吉。朕活着有钱打仗,朕若是哪天掉河了淹死了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几人一听,纷纷跪倒在地上,不住地呼喊着该死。 “你们不该死。但该死的人,朕一定会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