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源静静地盯了自己的儿子片刻，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若是放到以往，他一定会刨根问底，调查事实的真相，防止两个儿子做出兄弟阋墙的事儿。 可此时在异国他乡，强敌当前，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城内的气氛很紧张，就算想不明白这些明军为什么会跑到这来，但双方遇上了自然是少不了一场恶战。 他们在各自的位置站好，死死发抖地朝外头看去。 “阿板，咱们会不会死？”
“为什么这么问？”
“朝廷追了那么久，不惜来到交趾境内，眼下终于追到咱们了，肯定不会放过咱们！我觉得这次我死定了！”
“只要能守住就不用死。”
“能守住么？”
率先问话的士兵看了阿板一眼。 “不知道。”
阿板看了他一眼，并未给出他想要的回答。 他也很绝望，因为想起了明军那种扔出来就会爆炸的小棒棒，这城墙这么矮，估计不用费力就能扔上来吧。 自己能活下来吗？ 阿板悲哀地想到。 而城外一里处，沐天波正和马祥麟一起看着这座小城。 “祥麟大哥，这怎么回事儿？郑楷那家伙呢？”
沐天波放下望远镜奇怪地问道。 自和郑楷一战之后，他们顺江而下，一路上，都没见着郑楷的踪迹。 后来得到消息说是接到郑梉的命令回升龙勤王了。 路过这座小城的时候，看到城墙上人头攒动，他们还以为郑楷在这等着他们呢，可走近了一看，好家伙，这不是追了几个月的叛军吗？ 怎么到这儿来了？还占了城，郑氏这么慷慨吗？把自己的地盘都让给他们？ “沙源这家伙难不成也跟郑氏打起来了？”
马祥麟也无语了，怎么感觉乱了套了。 “咱们怎么办？打不打？”
沐天波问道。 “咱们没有多少手榴弹了。”
马祥麟低声说道，言下之意是不愿意在他们身上浪费资源，集中兵力进攻升龙。 “眼下最重要的是拿下升龙，陛下派出的兵力已经在升龙城外会合了，咱们不能把时间和兵力浪费在他们身上了。等拿下升龙，控制了交趾，他们照样任由咱们拿捏！”
“好！就这么办，咱们继续前进，争取明日到达升龙城外。”
言语间，两人做出了决定。 带着士兵绕开了这座小城，继续往南走了。 他们这一走，又把城头上瑟瑟发抖的叛军都整懵了。 啥意思？ 怎么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父亲，这...“沙定洲愕然地看着城外退去的士兵，一直到他们走远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沙源也是一脸懵。 千里迢迢追他们，追了几个月，都他娘的追到交趾来了，不打？ 凭什么不打？ 啊？ 沙源突然出奇的有些愤怒。 玩儿呢？ 看不起谁啊？ 沙源的愤怒没有改变现实，沐天波和马祥麟带着兵迅速离开了，连头都没回。 之后沙源又派了几个斥候，遥遥地跟着明军，直到确认他们真的走了才算松了一口气。 “阿板，咱们不用死了。”
刚刚问话的士兵惊喜地说道，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是啊！咱们不用死了！”
阿板也很激动，搓了搓手说道，半晌后，见身边没人，他才又低声说道“我不想再跟着他们了，明军都敢追到交趾来了，这郑氏估计也护不住咱们。阿狗，咱们找个机会跑吧？”
“什么？”
被叫做阿狗的士兵惊呼起来，被阿板捂住了嘴。直到他示意自己不再大呼小叫才松开。 “阿板，你去哪我都跟着你。可是咱们又能去哪呢？”
“进山，从山里回云南。咱们两个孤家寡人，到哪不是活命。为什么非得跟着他们送死？”
“好。就听你的。”
阿狗点了点头，两人又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 与此同时，升龙城外，徐治安也正在和郑芝龙一起议事。 “根据升龙那边传来的情报，眼下他们的各路勤王兵马已经全部回到了升龙。咱们该进攻了！”
徐治安面容冷峻，完全没有一丝吃榴莲的滑稽。 “有多少士兵？”
郑芝龙问。 “不下十万。咱们的人没敢太靠近，估摸着大约十一二万的样子。不过不重要，无论他们有多少兵马，这一回都要拿下升龙！”
“何时出发？”
“即刻开拔，争取明日正午之前到达升龙！”
徐治安果断下达了命令，三万多大军浩浩荡荡地朝升龙的方向开去。 他们此时距离升龙不过四五十里，虽然道路难行，但一天时间怎么也够了。 第二日正午十分，他们到达了升龙城外十里。 而十分警惕的郑梉第一时间得知了他们到来的消息，将手下的将领们全部召集在了一起，商议接下来的大战。 “诸位，眼下大明的军队已经到达城南十里外，兵力在三万出头。都说说吧，如何应对！”
郑梉坐在上首，环视了一眼室内的众人，朗声说道。 “大元帅，他们不过区区三万人，这升龙十几万大军，一拥而上，踩都踩死他们了！”
郑梉的话音刚落，郑楷就嚷嚷起来。看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在明军手下大败的事儿。 “闭嘴！你走的时候带了三万士兵，回来只剩下一万多。若不是此时情况特殊，我早就将你治罪了，你还有脸在这瞎嚷嚷？啊？”
一听郑楷的话，郑梉就愤怒地呵斥了起来。 三万打不过人家的一万多，还好意思在这大放厥词，真不嫌丢人。 郑楷看自己的大哥暴怒，也不敢顶嘴，低着头讷讷不语。 “大元帅，明人的火器犀利，加上铠甲又坚韧，郑楷带的都是普通步兵和弓兵。吃了败仗很正常。就是不知道眼下城外的这支明军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
潘武出来打圆场，顺便将话题又拉了回来。 “我也很是困惑，他们区区三万兵马就敢来打升龙，哪来的勇气？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底牌？难道就靠那种可以炸开城门的炸药？”
郑梉皱着眉头说道。 “火炮！一定是火炮！”
郑九大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