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打量了一眼,客栈虽小,但是人很多,还有专门的地方请了一位说书先生正在说书,颇有种茶楼的风味。见那说书先生扶尺一拍,不紧不慢地讲了起来,,“上回书说道京师郊外七天七夜大火,那火势凶猛,延绵下去何止十里,从里面抢救出来的尸骸已成黑炭,可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是孩子的尸体……”青年听不下去,从袖中掏出拇指大小的衣角,从料子来看是上等的蜀锦,此时边缘被烧焦,可以窥见其经历了什么。青年不是旁人,正是辞去皇后之位离去的叶风华。为了方便行事,女扮男装,以江湖之人的身份游荡追查。而这衣角是从一具孩子尸体上发现的,孩子身上穿着的就是用这种布料做的衣服,是她亲自为裔樘裁定的衣服。纵然仵作说那是一具男尸,年龄在六岁左右。哪怕所有人都以为裔樘遇害了,她也不信。她的裔樘一定还在某一个地方等着她,等着她去救他,去带他回家。而那些伤他,害他的人,她也一定会亲手讨回公道,为裔樘,更为那些枉死的孩子们!当天,父亲就连夜提审周左,从周左的口中得知,那些狼面人要将孩子运往昌海城,再借用昌海城纵横交错的海上路线运走,至于最后运到什么地方,他不知道。而那天晚上跟他接头的正是负责京师和昌海这一条路线的人,名为司空,带着金色狼面面具,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阿华,你要冲动,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给这些孩子一个交代!”
南蛮羽司的话时隔一个多月还总是能出现在耳边,叶风华闭了闭眼,按了按眉心。他是皇帝,注定了不能抛弃所有来追查此事,也注定了会有许多的牵绊牵制住他。她不是不信他,只是太明白他的处境,既然他不能全身而退,那就由她全身而退,裔樘的事情她会自己找出真相,抓出幕后主使者,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小二上了菜,随而退下,招呼别的客人。叶风华睁开眼睛,看了眼满桌的菜,突然没有胃口。一个月了,他应该看到那封信了吧。“话说这位燕国的太子,也是一位可怜人,生母早逝,寄养在皇后名下,因为皇后无所出才被立为太子,可是这才几年,就因为行事乖张,做事没有分寸,触怒龙颜,就被废黜,然后就当做质子送往我们东陵……”叶风华不知不觉将说书人的这番话听了进去,燕国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哪怕是前世,燕国在她的印象中也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小国,没曾想今世变化这么大。太子废黜,送往他国当质子,这燕国皇上摆明了是告诉世人,这个儿子他不要了,不但不要,还把生死交到别人的手里。这太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让自己父亲这般的狠心。“这么说来,这燕国岂不是没有太子了?”
“燕国没有太子,可是燕国皇帝儿子多啊,谁不知道燕国的皇帝后宫美人都比的上一个城了,哈哈哈哈——”众人哄笑一片。说书人摸着山羊胡,微笑道,“燕国皇帝儿子是有很多,不过最得宠的还是这五皇子,听闻这五皇子乃是燕国皇帝宠妃群生,正所谓母凭子贵,子凭母贵,要说眼下燕国最尊贵的女人除了皇后就是这位鄂贵妃,最尊贵的男人嘛除了皇上那就是这位五皇子了。”
“这么说来,废太子一走,这五皇子立储的可能性很大啊。”
“这叫大吗?明眼人不都能看的出来,如此说来这废太子还挺可怜的。”
“可不,我听说也就这几日到昌海,说不定我们还能一睹尊荣,听说这废太子的容貌和我们皇上不分上下呢。”
“这话说的,就好像你见过我们的皇上似的。”
那人被戳中心思,梗着脖子道,“怎么没见过,皇上还吃过我家卖的饼呢!”
众人取笑,哄笑调侃。小小客栈中,瞬间活络起来。叶风华朝着小二招了招手。小二正听的起劲,瞧见了赶紧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我听说一个月前在京师放火的贼人跑到了昌海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哎呦客官,您这都是听谁说的?可别信。”
小二生怕影响到店中的生意,宽慰道,“您进城门瞧见了没,城中防范的这么严格,别说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出不了问题,您就安心地住下吧。”
叶风华摩挲了下衣角,“这么说来,昌海城近日来没出什么大事?”
小二呵呵笑着,“没有没有,海晏河清,海晏河清着呢。”
“欸小二,你说这话可不对,丢孩子难道还不算大事吗?”
一酒客道。“丢孩子?什么时候?在哪里丢的?”
叶风华心头一紧,冥冥中好像抓到了什么,意识告诉她不能错过。“这丢孩子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拐卖孩子的年年都有。”
小二宽慰,“客官你别害怕,像你这么大的,旁人也拐卖不去。”
众人再次大笑,指着小二嗔他不会说话。叶风华知道自己反应过激,稳了稳心神,道,“我自然是不会被拐卖去的,不过这拐卖小孩的贩子实在是可恶的很,我一听就忍不住地想要抓到这贩子揍他一顿。”
“瞧不出来,小兄弟年纪轻轻却生的一副侠肝义胆,就冲着这个,我敬你一杯。”
酒客端起酒杯仰头就喝。叶风华回敬喝了一杯,思忖片刻,拎着酒壶干脆走到酒客那儿凑成一桌。小二眼头活,将菜也都端了过去。叶风华跟酒客喝了两三杯酒,便将方才问题的答案全部都套了出来。原来丢失孩子的地方是昌海城管辖的一个县,名叫茯苓县。县上一共丢失了三个孩子,这是有人报案的,没有报案的不知道有多少个。三个孩子丢失的时间,分别是上个月的初九,二十一,这个月的初十。掐算时间来看,正逢司空逃窜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