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
见着阿哑没有动静,叶风华蹙眉语气有些严厉。燕翎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瞧着阿哑,嘚瑟的神情仿佛在说‘看啊,阿华是偏袒孤的,你个小哑巴只有站在角落的份’。这模样无非激怒了阿哑,但是碍于阿华的情面,只能往后退了几步,不过插在桌上的匕首还是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像是一个警示牌似的,警告某些人不得放肆。“太子殿下,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叶风华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致。燕翎摸摸鼻梁,朝着叶风华笑笑,他向来是个见好就收的人。“这个龙鱼纹是大燕的图腾。”
燕翎喝了口茶,神色淡淡,“也就是说,你们所找的幕后之人很有可能跟大燕皇室扯上关系。”
叶风华拿起龙鱼纹的画像看了看,“你们皇室中,都有哪些人喜欢用这个纹饰做成玉佩?”
“这东西在民间见不到,但是在皇宫中很常见,每年节日赏赐下来的东西里有一大半都是雕刻这种纹饰的玉佩,所以,说不好。”
燕翎摩挲着杯壁,淡然的神色看不出情绪。叶风华叩叩画像,“也就是说,这东西并不能确定身份,甚至有人想要拿来栽赃陷害也是轻而易举?”
燕翎笑笑,“这孤就不知道了,孤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叶风华忍下一口气,硬扯出一抹笑,“太子殿下您觉得您这个消息,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呢?”
“有啊。”
燕翎撑着下巴,望着叶风华,很认真地说道,“不说你们连这是大燕国纹都不知道,说了你们既知道了这东西的来源,孤也能留下。怎么能说没有区别呢,这区别可大着呢。”
燕翎眨了眨眼,狐狸相儿愈发明显。叶风华拔出插在桌上的匕首,把玩在手中,“如此倒是多谢殿下了。”
燕翎扫了眼泛着寒光的匕首,想必可以削铁如泥,双眸微眯,笑了笑站起身,“既然事情已了,孤就先回去了。有需要阿叶尽管去找孤,孤留下就是为了帮你。”
叶风华笑笑,反手就将匕首插进桌子里,插的程度比之前的还要深。燕翎摸摸鼻梁,转身就走了出去。燕翎没了身影,阿哑眼中的杀气才渐渐褪去,上前来到叶风华的身边,敏锐捕捉到阿华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那一瞬,他的心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撕开一个口子。裔樘的事情,本就不该让她一个人来背负,他愿陪她一同承担,可是如今却也只能用这么一个虚假的壳子来陪着她,连句安慰的话都不能说出口。他捏捏指尖,将心头泛起的酸痛压下。不管怎么样,他都会一直陪伴着她,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阿哑转身拿起桌上的纸和笔,歪歪扭扭写下一句话递给叶风华。叶风华抬眼看了下,还是能分辨出纸上歪歪扭扭的‘蚯蚓’组成的字符——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这个问题叶风华也在问自己,是啊,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如果这件事情真的牵扯到大燕皇族的话,那么就不在是简单的案子,而是成为了两国之间的引线,一不小心,引线拉响,所引起的后果不堪设想。叶风华望着纸上的龙鱼纹,龙鱼相交,图像怪异,“接下来,先确认一下这件事情究竟跟大燕有没有关系。”
阿哑没有继续再写,算是默认了。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先前还是红日当头,转身就是一场雷阵雨,即兴随意极了。空荡昏暗的山洞中,一个男人扛着一个麻袋踉跄地穿过狭隘的小道,一路的山壁上都凿有小洞,那是存放油灯的地方。纵然一路上都有灯,但是偌大的山洞像是不知底一般,幽幽昏暗,只能跟着油灯走,却不知道两边是些什么。男人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终于眼前开阔,像是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了地上,扛在肩上的麻袋也重重地摔在地上,隐约还能听见一声闷声。如果说刚刚走过的小道是狭窄的,那么此刻的山洞就是别有洞天,满山壁的书,像是天然的一个大书柜,中央呈圆形,顶上像是为了对应一般也是圆的,正好与地上的地势对称,顶上是空的,所以有一束圆柱形的光照下来,这仿佛就是此地为什么亮堂的缘故了。男人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要将身体的浊气排出来,重新呼吸新的空气一样。暗黑之中,走出来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他在光柱外停住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人也停住了脚步,有一半的身影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只能看到怀里抱着的剑。而站在他面前身穿道袍的男人,只是拿起拂尘甩了甩,随后又搭在臂弯中,只不过倒了一声“无量天尊”。匍匐在地上的男人听到这四个字,像是被戴上禁锢一样,抬起头望着隐藏于昏暗之中的男人,他奋力地,奋力地伸出手往前爬,想要触摸一下男人的道袍,嘴里面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师父……”道人目光没有在男人的身上停留,而是落在那团麻袋上,目光幽幽,漠然开口,“司空,你可知罪。”
往前爬的男人身子一僵,悻悻地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支撑着起身跪在地上,抬手将脸上的金色狼面摘下来,光柱打在司空的脸上,将他那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映衬的更加苍白。“师父,徒儿知罪,徒儿,没能完成师父交代下来的任务,徒儿愿意受罚。不过师父,徒儿带回来一人,一个重要的人!”
说着,司空顾不得长途跋涉的疲劳,更顾不上身上的伤势,朝着麻袋爬去,将麻袋打开,露出一个人脸来。道人皱了皱眉毛。司空忙道,“师父,他就是东陵国的大皇子南蛮裔樘,有了他,就是有了制衡东陵的筹码!”
道人闻言,清冷的神色舒缓,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抬脚朝着司空走去,准确的来说朝着麻袋里的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