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碰头会结束,两人在回医务室的路上,杨天宝问:“小吴,刚才你那套套理论是哪里学的?有出处吗?是医学院,你们教授是谁?”
吴缺在碰头会上说的,是根据所学的西医知识加上万古医术总结的,根本无从说起,于是找借口道:“我在一本外国著作上看到过,有专家提出这个观点,我觉得很有道理,呵呵,杨主任,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今天正好碰上就顺口说了出来,您觉得这个观点有没有道理?”
杨天宝道:“有待证实,等明天我去监测老任的血压,跟老刘比较比较再研究一下。”
吴缺心中一喜,巴不得杨天宝有事做,那样在医务室就只有他这个专职并且专业的医生了。就在吴缺准备把刚才的观点再深入一下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操场上有个人在慢悠悠的朝着树林的方向走。杨天宝也看到了,只是他毫不在意,看了眼就继续低头朝前走,好像以前认识一样。吴缺眯眼看着那个走的不紧不慢的人,问:“杨主任,那边是誰,怎么在里面?”
在监狱里,除了穿囚服的犯人和像他跟杨天宝一样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外,其他人都是穿着军装,而能穿便装的领导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也不会去操场上溜达。现在这个在操场上的年轻人是谁?杨天宝头也不回道:“不知道,不用管,监狱的管理这么严格,能进来的不会是普通人。”
吴缺这才明白,原来杨天宝不是因为认识才不在意,而是认为监狱不会有人可以随便进来才这样……又或者是他其实知道却不方便透露?吴缺跟着杨天宝走了一会,快到医务室的时候还是决定去看看,因为那人已经走进了树林,很明显,他的目标就是刑场!刑场已经因为他变了,他必须去看看,他来这里是为什么!吴缺借口有东西落在办公室要去找,杨天宝还在想着刚才的理论,嗯了一声自顾自的走了。等杨天宝走远吴缺就往操场跑去,他要去看个究竟,那人去那里做什么!——脱下道袍的年轻道士陈福穿过树林后就在木栅栏边走来走去,眉宇之间有着解不开郁闷。师傅说功德箱里的一半作为这次下山的差旅费,虽然道观香火不多,但这么几年都没报销过差旅费少说也得有几千吧?万万没想到的是,老家伙竟然在前一天已经把大额钞票都偷偷的拿走了,功德箱里只剩下一堆零钱。一共二百三十六块!连套衣服都买不起!怪不得老家伙会这么大方,原来都是算计好的!陈福穿着几年前的衣服,衣服是紧身的,裤子是九分的,球鞋是发黄的……郁闷!陈福绕着木栅栏来回走了几趟,终于停乐下来,他小心翼翼的往下蹲,生怕裤子扯破,看着一块木栅栏上已经少了几笔的符箓,嘀咕道:“怎么个情况,连祖师爷的符箓都化了?我去,这里也少了?怎么回事!?谁来了?”
陈福嘀嘀咕咕的东看西看后又站起来绕着木栅栏走了一圈,摘下破旧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块卷成条状物的布,正想解开绑在上面的绳子的时候忽然止住,抬头看着刑场,迟疑一会就握着布包推开木栅栏走了进去。陈福右手握着布包放在身后,左手在胸前摆了个古怪的手势站在刑场中央,眯起眼睛从左至右缓慢转头,扫视着刑场内的空间。陈福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扫描着,慢慢转着身体,在刑场内旋转一周后才收起左手,重新张眼,挠着头啧啧称奇。“奇怪了,这些永世不入轮回的东西去哪了,怎么一个都不剩了?”
“啧啧,祖师爷都只能画牢笼让岁月磨灭的这些恶灵居然都被超度了?”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哦!呵呵。”
“呔!秃驴,敢跟贫道抢师太……不是,抢功德!”
“没道理呀,伤脑筋了!”
……吴缺站在树后,静静地看着陈福来回走着,念念有词。这个穿着明显小几号衣裤的人是谁?刚才的动作是在干嘛?他手里的布包又是什么?陈福挠着头走到木栅栏边,忽然抬头看向树林,招手道:“什么时候来的啊?快过来,现在可以过来了。”
吴缺一愣,以前认识?“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呀,别怕,已经没东西了。”
陈福催促道。吴缺本就想知道他在干嘛,听他这么说就没有丝毫犹豫的走了过去。陈福看着缓缓走来的吴缺,笑呵呵的问:“你是谁?”
吴缺再次一愣,刚才打招呼还很熟络的样子,现在又不认识了?陈福上上下下打量着吴缺,有些好奇的说:“你是医生啊,新来的吧?怪不得!他们没跟你说吗,这里不能随便进来。”
吴缺不动声色的摇头:“没说,这里是犯人放风的地方,他们平常都在这里活动,也没人守着……我一般也不会来这里。”
陈福笑嘻嘻道:“现在没事了,都走了,呵呵。”
吴缺问:“谁走了?”
陈福顾左右而言他:“这些木牌子都可以拆了,这片树林也可以改造一下……我看这里种蔬菜就挺好,自给自足纯天然的……”陈福一边说一边打开双肩包,吴缺看到了一个佛尘。原来是道士,这么说这些符箓是他画的?符箓果然是用来镇压这些鬼魂的,那天的动静别人不知道,他却感觉到了,这次是特意过来查看的?他画符镇压这里的鬼魂,空烛却让我来收这些鬼魂,他和空烛是什么关系?陈福潇洒的背上双肩包,迈着小步朝前走,路过吴缺身边还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了。”
——在吴缺的建议下,杨天宝申请了一台电脑,还单独隔了一间玻璃房作为他写作的地方,除了一本监狱常见病及治疗方案的著作外,杨天宝又增加了各类高于正常值的指标对人体的影响的研究,每天都待在玻璃房里搜资料做笔记。吴缺乐见其成,杨天宝沉迷学术,对于他想做的事只会带来便利。全员体检后的第九天,吴缺等来了第一个犯人,一个预料之中的人,倪飞扬借口头痛在狱警的带领下来到医务室。一如既往把囚服整理的笔挺服帖的倪飞扬眼神闪闪,一眨不眨的盯着吴缺。而吴缺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一脸平静的给他量着血压。几分钟后,当吴缺准备收起血压计的的时候倪飞扬背着狱警忽然拉住血压计,低声道:“吴医生,我要怎么做。”
吴缺这才抬头看他,微微一笑,同样低声道:“想好了?能按我的要求去做吗?”
倪飞扬点点头:“当然能,不管多艰难,也比在这里荒废青春浪费技能要好。”
吴缺嗯了一声:“在这种地方我也有办法让你出去,更不要说在外面能不能知道你做了什么,所以,别想着可以骗我。”
倪飞扬沉声道:“我只是享受骗人的乐趣,而且无牵无挂,对于诈骗所得用在哪里怎么用我并不在意。”
吴缺轻轻说了声好,按住他的手道:“准备一下。”
倪飞扬奇怪的问:“准备什么?”
在他问话的同时,瞳孔猛的睁大,他看到吴缺把一枚银针扎进了自己的胳膊。吴缺低声道:“记住这个位置,出去以后拔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疲惫感袭击全身,倪飞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全身一软瘫倒在地,他吃力的睁着眼睛,耳边只听到一声断喝:“不好,犯人晕过去了,杨主任,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