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楼梯口的走廊相对空旷,这里并没有常规诊室,只有稀稀拉拉的候诊的病人和家属,在大吼大叫的声音发出之后,原本还在这里的病人和家属都很自觉地躲到了走廊的另一边,没人离开,都聚在一起看着。门口的五六人,有人站在椅子上,举着一张白纸,上面用红字写着大大的冤字;有人在打电话紧张的联系着什么人。一个矮壮中年人紧紧的抓着陈絮如,看似激动的大喊大叫,要赔钱,要找领导,要把事情闹大。中年人的身后,放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年纪不大的老人,中年人的样貌与担架上的老人颇为相似。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很好,连意外都没有,更别说碰到这种事了,此时陈絮如脸色苍白眼眶都红了,吓得不知所措,像只受惊的鹌鹑一样缩着身体,眼神惊恐,楚楚可怜。徐雯刚刚推着吴缺出门,楼梯口就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跑步声。“来了来了,横幅来了。”
“快、快拉起来!”
一个人迎上去,与跑上来的那人一人一边拉起了横幅。横幅上赫然写着:草人命,见死不救,还我公道,还我生命!“花圈来了吗?快去买几个,就写……沉冤待雪!”
“其他人呢?怎么还不来?快催一下!”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中年人大吼道:“叫你们领导出来,我爹的事怎么解决!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们是不会走的!”
吴缺轻声道:“近一点,站我身后。”
徐雯嗯了一声,推着吴缺继续走。有人喊道:“站住!你是谁?”
吴缺抬了抬手,示意徐雯停下,看了眼惶恐不安的陈絮如,点点头道:“不用怕,不会有事。”
喊话的人见吴缺不理自己,怒道:“你怎么回事?我问你话呢!”
吴缺终于看向他,面无表情道:“你们谁是领头的?让能做主的人跟我说话。”
那人啊了一声:“你胆子不小啊!”
吴缺冷冷的问:“你们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故意来闹事的?我问的话跟我胆子大不大有关系吗?”
那人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说,忍不住看向拉着陈絮如的中年人。中年人反而看了眼另一边的一个三角眼,点略一点头后沉着脸道:“我们当然是来解决问题的,你是谁?”
吴缺费力的转着轮子,呵呵一笑:“你能做主?”
中年人冷哼一声,指着担架上的老人道:“他是我爹,你说我能不能做主?”
吴缺点头道:“能做主就好,我姓吴,是医院的副院长,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
中年人道:“你们院长呢?我要跟院长谈。”
吴缺问:“你是新手吧?你见过这种事是一把手来谈的吗?”
中年人一愣,恶狠狠道:“你能做主是吧?”
吴缺点头道:“对,我全权负责,代表医院。”
中年人喝到:“好,那我先说我的要求……”吴缺摆手道:“先等等。”
中年人道:“怎么?不敢做主了?”
吴缺笑了笑,指着站在椅子上的那人道:“你这个字写错了,冤字下面是个兔子的兔,少了一点。”
举着冤字那人呀了一声,拿到眼前看了看,想了想尴尬道:“好像是有一点的。”
中年人:“……我先说我的要……”吴缺接着又指着横幅道:“这个救啊,半边这个求也是有一点的。”
中年人怒道:“这不是考试,这些不重要,你到底能不能做主!”
陈絮如的脸色缓和了很多,看着吴缺甚至觉得好笑。那边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徐雯觉得很古怪,事情好像在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只听吴缺严肃道:“我当然能做主!只是你们的表现让我觉得……没文化真可怕!不知道医闹都入刑了吗?有什么问题,按程序来,好好谈,医院都可以满足你们,你这样一来……”中年人道:“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好说话赔的少,难说话陪的多!”
吴缺问道:“这话谁说的?”
中年人冷笑道:“你们不就是这种套路吗?什么先拆先享受哦,我呸!闹得越凶陪的越多!”
吴缺哦了一声问:“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想法?要人还是要钱?”
中年人道:“当然是……人要救,赔偿也不能少,我爹吃了这么多苦头一定要有个说法!”
吴缺看了看担架上的老人问:“老人家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哼,你问我怎么回事?”
中年人讽刺道,“别跟我玩套路。”
吴缺哦了一声,看向另一边的人群喊:“治疗记录病历本拿过来给我看看。”
很快就有护医生拿着东西走了出来,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吴缺想自己转着轮椅去拿,徐雯在身后轻声道:“我去吧。”
徐雯很冷静,在拿到病历本治疗记录后一边往回走一边看。吴缺一直看着她,突然喊道:“哎你们都坐啊,站着干什么,来来来,坐会坐会。”
徐雯被吴缺这突兀的喊声吓了一跳,疑惑的抬头,看到吴缺的眼神后立刻加快了脚步。中年人看了眼旁边的人,颔首后冷哼道:“说怎么赔吧,不要说乱七八糟的话。”
吴缺笑呵呵的接过病例,翻了翻,感冒,低烧,又看了看治疗记录,从确诊到用药,再到化验结果,一切都很科学。吴缺看向担架上的病人,老人的脸色不是很好,呼吸有些急促,眼神仿佛没有焦距,一直看着走廊的吊顶。刚才错别字的插曲过后,一直被中年人紧紧的抓着手臂的陈絮如再次惊慌起来,挣扎着喊:“放开我,快放开我。”
中年人死死的拽着陈絮如,凶狠的威胁道:“不要动,不动就没事,否则,哼!”
陈絮如被吓的停止挣扎,无助的看向吴缺,眼神让人疼惜。徐雯内心焦急万分,但还是装着很平静的样子安慰:“小如,不要怕,坚持一下,马上就会好。”
吴缺看了看陈絮如,微微一笑,随后看向中年人,神情冷峻道:“你抓着她干什么?你这性质可大可小啊……绑架人质,那是要吃枪子的!”
中年人啊了一声:“我、我没有绑架啊,我……”吴缺重重的哼了一声:“还说没有?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还说没有?赶紧放了!”
中年人迟疑着看向旁边的三角眼。刚刚在徐雯边走边看病历的时候,这个长了一双特别醒目的三角眼的年轻人就蠢蠢欲动,还好被吴缺一眼识破。三角眼瞪着我去,大声道:“不能放,放了就不会跟你谈了,他们就是这套路!别听他的。”
中年人担忧道:“这、这是绑架啊,我、我只是要赔钱,你、你不是说……”三角眼打断道:“别听他啰嗦,先谈条件,谈好了就放人!”
吴缺问三角眼:“你是谁?跟病人什么关系?我应该跟谁谈?”
三角眼哼道:“别废话,说吧,准备怎么赔?”
中年人也跟着道:“对,把人医成这样,怎么赔?”
忽然间,一阵整齐的口号响了起来。“草人命,见死不救,还我公道,还我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