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云琳琅怀孕以来,一直都是素素在悉心照顾。她承认,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说过云姐姐的身子这个时候生孩子,定是凶多吉少。可是后来,状况不是慢慢变好了吗?她甚至可以保证,只要云姐姐小心谨慎,听从她的吩咐,十月之后,定是能顺顺利利的生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可是怎么突然就传来了这样的噩耗?不,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别说小心阳不相信了,就连她也不相信。若是荣王妃真的有什么问题,就算是宫里的太医无能为力,这不还有她吗?慕元博愧疚的看着心阳,他终究是欠了她一个母亲。“爹,娘亲到底在哪?娘亲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乖乖的,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学功课,一定不会贪玩了。你让娘亲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小心阳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只要娘亲能平平安安回来,从今往后,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心阳,你很乖,很懂事,你娘亲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呢?是爹不好,是爹惹你娘生气了。”
“呱”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院子里的寂静。心阳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预感到大事不妙的素素已经冲了上去,看到襁褓中眉目和荣王爷有几分相似的婴儿,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什么。“云姐姐呢?”
按理说,这个时候孩子应该还在云琳琅的腹中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一定是她想太多了,这个孩子,说不定是别人家的孩子,和云姐姐没有半点关系。可是,慕元博红着眼眶,咬着唇,却是默认了这一切。“不会的,云姐姐不会有事的!前几日我才给云姐姐请了平安脉,母子平安,怀胎十月,这才八个月,还没有到日子呢!”
是没到日子,他也不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可是,天意弄人,他能有什么办法!慕元博懊悔不已,曾经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是现在呢,他连自己的妻子都照顾不好!“他是谁?”
前一刻,心阳还不知道这突如其来冒出来的孩子到底是谁,这一刻,听到素素说的话,看到爹泪光闪烁的表情,她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是,你的亲弟弟!”
慕元博忍着刀剐一般的疼痛,一字一句的对心阳说道。“不,不可能!我不要什么亲弟弟,我只要娘亲!还我娘亲!”
奶娘抱过来的孩子被小心阳一把推开!小心阳就像是发了疯一般,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斜而下!“娘亲!娘亲!你在哪里?”
“心阳,不哭!你娘一定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她不会离开我们的。她也不希望看到我们伤心难过。““如果娘亲看到你哭得那么难过,她一定会更难过的,是不是?”
慕元博忍着眼泪,将小心阳紧紧的拥在怀中。这一幕仿佛感动了老天爷一般,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之间乌云密布,狂风四起。风卷着沙子,铺天盖地的袭来!“快把小王爷抱进屋子!大伙各归各位,散了吧!”
慕元博当机立断,大手一挥,原本围在院子里的下人立即四散开来,一下子变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就是一转眼的功夫,豆大的雨滴便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慕元博就像是没有知觉一般,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任由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淋湿了他的衣裳,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滴滴答答的淌着水。看着这似曾相识的这一幕,素素红了眼睛。上次,王爷就是这么跪在大雨之中,最后求得了王妃的谅解。可是这一次,就算跪到地老天荒,又有什么用呢?素素撑着一把油纸伞,悄悄的走到了王爷的身边。”
王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难过又有什么用呢?王妃终归是看不到了!小公主年幼,小王爷刚刚出生,他们已经没有了娘,如果这个时候,你又生病了,你让他们怎么办呢?呵,我倒是忘记了,宫里的女人这么多,只要你点头,我想有的是娘娘看在太后和皇上的面子上,愿意可怜可怜这两个孩子!““想来王妃还真是可怜,千里迢迢的进京,原本以为嫁给心爱的男子便此生幸福圆满了。可是我看到她跟着你却是吃尽了苦头,为了替你生孩子却赔上了自己的性命!结果呢,她用命换来的孩子,还得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呵!”
“你别说了!”
素素的话就像一把又一把利剑扎在慕元博的心上,他的心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我要说,我为什么不能说!云姐姐为了你,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你居然自为了自己的难过,为了自己的愧疚在这里淋雨!是,你是舒服了,你是解脱了,可是,你让孩子们怎么办?你就是个懦夫!懦夫!”
慕元博越是不让她说,她说得越是大声。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她只有狠下心来,以毒攻毒,才能让失去生机,丧失斗志的荣王爷重新燃起斗志!“我不是!”
大雨磅礴中,慕元博转身瞪着猩红的眼睛望着素素,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一定会代替琳琅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不会让他们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我一定会将他们培养成人!我不会让琳琅失望的!”
以前,他的命是自己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从今天开始,他的命就是琳琅的。琳琅想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呵,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你是觉得云姐姐看到你借酒浇愁会很欣慰,还是觉得云姐姐看到你在淋雨会觉得很高兴?”
素素的反话,慕元博岂能听不出?他知道,素素是为了他好,他心里和明镜似的,什么都清楚。“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慕元博浑身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掉了一般,声音细得像蚊子一般。若不是素素站得特别近,几乎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不等素素回答,慕元博自顾自的说道:”今天是琳琅的头七!连老天爷都替琳琅难过,我为什么就不能难过呢?“人非草木,焉能无情!素素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条条青筋爆出。荣王爷难过,她又何尝不是?虽然她和云姐姐相识的日子不长,可是,她早已经把云姐姐当成了自己最亲的姐姐!“好,我陪着你,直到雨停!”
素素再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自己手中的伞往荣王爷头上送了送!云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知道我没有你心细,没有你能干,可是我会竭尽所能,替你看好这个家!而此时,一辆马车颠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老林里。“这破天气,怎么说变就变,还让不让人赶路了?”
“前面好像有个破庙,我们去那里避避雨吧?雨天路滑,别出了什么岔子!”
马车上,两个头戴斗笠,披着蓑衣的车夫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合适吗?别出了什么乱子,没法交代!”
矮胖的车夫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内,那里头可是上头交代了一定要送出京城的人!“一个病恹恹的丑女人,连杀鸡的力气都没有,你觉得还能出什么乱子?不过就是避避雨,雨一停我们就走!这雨这么大,就算是赶路,也赶不出几里的!“亮着灯光的破庙就在眼前,马夫一抽鞭子,枣红色的大马便扬起了前蹄,停了下来!“臭娘们,我警告你,别给我们兄弟添乱,否则,有你好看的!”
掀开帘子,马夫只闻到一股恶臭,嫌恶的捂紧了鼻子。马车内,戴着白色面纱的女子斜斜的靠在马车上,虚弱的睁开了一条缝,轻笑一声,问道:“你觉得我还有本事添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