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鬼市之后,先去找了阿苦。阿苦的腿依然没好,每天只能坐在后面的板屋里看人喝酒。王换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小包。小包看着不大,但是丢在桌子上时,却震的桌子山响。包里的东西散落出来,都是十两一根的金条,阿苦和师爷看到小包的那一刻,笑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上次的货,出了一些,没能出完,货太多,一次出完,一定会走漏风声。”
王换坐下来,抓了一把蚕豆,他觉得有的老话说的当真没错,近朱者赤,跟着苦田这些人,就渐渐习惯了用蚕豆当零嘴:“大洋太重,都换成了小黄鱼。”
“小黄鱼好,很好。”
阿苦拿起一根小黄鱼,放在眼前仔细的看着:“我喜欢金子的颜色。”
“金子虽好,拿在手里,也烫手的。”
王换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跟阿苦说了。“黄三响,多半是疑心了,却又抓不到证据。”
师爷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说道:“他就只能这样暗地里下手,咱们不能不防了。”
“阿弟,你说,怎么搞。”
阿苦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想要喝酒,却又碍着腿伤,砸了咂嘴,说道:“十三堂把枪口对准你,也就是对准了我们,先前咱们便说好的,只要你一句话,我们这边的人,调给你用。”
“现在能怎么样,十三堂终究还是没有明着撕破脸皮,咱们不能主动打上门去,总还是要防守,我再去跟道人通通风,这些日子,你们都要小心一些,鬼市里要多留点人,一旦有了什么麻烦,不至于被人踩到头上。”
王换在这里坐了一会儿,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之后就去了道人的板屋。前两日下雨,鬼市没生意,道人也没生意,等天气放晴,生意又好了起来,手下的人几乎都出去了。王换把事情又跟道人说了一遍,道人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坐在那张大桌子跟前,不停的吃吃喝喝。等到王换说完,道人擦了擦嘴,说道:“老子本来是没事的,十三堂也没找我麻烦,就是被你拉上了贼船,现在没事也惹得一身骚。”
王换笑了笑,道人就这脾气,嘴上絮絮叨叨的,其实已经把事情装到了心里。王换在道人这里蹭了一顿饭,然后回自己的卦摊。走到烟栏附近时,王换的目光一凛,他猛的看到那个叫做杜青衣的女人,带了几个手下,朝着食坊走了过去。杜青衣,一定是去找卫八。王换心里还念着卫八帮自己的忙,害怕他吃亏。等看见杜青衣转到食坊里面,王换立刻跟了过去。食坊的人很多,王换扫了一眼,小茶碗又没有出摊,可能是在家里照顾病人。杜青衣这些日子应该一直都在鬼市附近,把鬼市的大致情况都摸透了。她一进食坊,径直朝着角落中卫八的摊子走过去。杜家是个江湖家族,杜家的人身上带着一股匪气,这几个人一出现,食坊里那些见惯了风风雨雨的老人就开始招呼自己的客人朝后躲,感觉是要打架。王换跟了过去,却暂时没有露面,他知道杜家的势力,尽管杜家离这儿还远,可杜青衣这种人,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若不到万不得已,王换就打算隐忍。卫八看见了杜青衣带人过来,却没有躲闪的意思,依旧在炭火上烤着被荷叶泥巴包裹起来的鸡肉,一直等杜青衣走到了自己跟前,卫八才抬起头,冲着杜青衣一笑。“很久没见了,还好吗?”
卫八把手中正烤着的鸡子晃了晃,说道:“自己找个座儿坐了,稍等等,这个烤好了给你吃。”
“我不吃,我来,只问你一句话。”
杜青衣冷着脸,说道:“西头城这块地盘,我要来闯一闯,我不想在这里看见你。”
“那你想怎么样?”
“你现在就走,否则......”杜青衣咬了咬嘴唇:“我立刻杀了你!”
“为什么要杀了我?是想杀我灭口?”
卫八仍是挂着脸上的笑容,抬头一瞥,说道:“你是怕你男人知道些什么?”
“闭嘴!”
杜青衣的脸色顿时白里透青:“你再胡说八道,我!”
“你怎么?你还要怎么?”
卫八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恨的要死,却又不舍得杀我,是不是?我问你一句话,你现在的男人,就真的比我还要强?”
杜青衣一张脸青红闪烁,她可能没想到卫八会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想杀我,就来,我在这里,哪儿都不去,等你来杀我。”
卫八把鸡子外面裹着的泥巴敲碎,撕下一条鸡腿,递给杜青衣:“吃吧,你当年给我一口粥,我今天还你一口肉。”
杜青衣猛的一转身,一边朝食坊外走,一边大声说道:“你们都听好了,我姓杜,是杜家的人,现在我们杜家放句话出来,无论是谁,无论用什么法子,只要杀的了这个人,我们立刻付三千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