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尸体之所以鹤立鸡群,很容易被辨别出来,是因为这具干尸的头发至今保存的很好,似乎从来没有脱落过。而且,他的头发是雪白雪白的,死之前应该岁数已经很大了。一头花白头发的尸体,如同一个白头翁,在一众尸体之中就显得比较扎眼。王换朦胧之间,察觉刚才那声音,好像就是这具白头尸体发出的。“喂......”就在王换仔细的分辨之时,那声音应该就是白头尸体发出来的,而且很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是你在叫我?”
王换懵懂的时候,脱口就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来这里办点事。”
王换尽管已经处于一种昏沉糊涂的状态,可他的心底还留存着些许的清醒,他们到这个地方来的目的,肯定是不可能说出去的。“来这里......能办什么事......”白头尸体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王换就这样跟对方进行着常人看起来很难想象的交流和沟通,白头尸体告诉王换了很多事情。卫八的猜测没错,这些铁索桥上悬挂的尸体,都是当时在这里干活的工匠,在此处修建结束之后,全部被灭口。路修篁当年精通巫蛊术数,他很清楚这些被灭口的人仍然有点用。这座铁索桥的前后两端,各有一块小小的石碑,石碑有路修篁亲手雕刻的加持。这两座石碑,镇魂压魄,这些工匠冤死在这儿,怨气很重,但它们被石碑镇着,无法消散,无法脱身。淤积了千年的怨气,浓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方,可想而知,只要从这座桥上经过的人,会有怎么样的下场。王换的心底有一种莫名的庆幸,不管怎么说,他们三个人都还没有跨上这座铁索桥,否则,一定有麻烦,而且是大麻烦。趁着和白头尸体交流的机会,王换又问了问这个地方当年修建时候的一些事情。这个深邃的地下洞穴被路修篁发现并且改造的时候,正是他在西夏权柄熏天的时候,西夏皇帝元昊对他很信任,给予他极大的期望以及权力。路修篁在西夏境内,可调动当地所有民夫甚至一小部分军队,而且不受任何地方官员的节制。所以,在那一段时间里,路修篁所做的一切,都随心所欲,如果相关的人都被灭口,那么就无人得知他究竟做了些什么。改造这个地下洞穴,路修篁动用的人不多,他可能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里,否则的话,灭口的时候牵连到太多的人,就有些棘手。这些工匠在这里劳作了大概有两年时间,日夜赶工,两年时间里,这批工匠几乎没有离开这个洞穴,最多也只是到洞口那边偶尔透透风。不过,他们身处的环境不好,待遇却很优厚,经常可以吃到丰富的肉和新鲜瓜果蔬菜,而且每个月还能领到一笔不菲的报酬。那个年头里,普通人能吃一口饱饭,已经算是造化了,何况这么优越的条件,就因为这样,这些工匠才踏踏实实任劳任怨的在这里干了两年。很多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白头尸体连自己的姓名都忘的差不多了,却还记得当年的一些往事。在这里的修建改造将要完成之前,从外面运进来了一些箱子,这些箱子非常的沉重,搬运箱子的,看着也是老实巴交的民夫,等箱子运进来之后,就送到了洞穴的深处。那些送箱子进来的民夫,只吃了一顿饭,然后全都不见了。当时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后来,白头尸体总算知道,这些运送箱子的民夫,多半也被灭了口。在这些箱子被运来之后几天,一个女人又被送到了这儿。那个女人很好看,初开始,这些工匠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就觉得这好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后来,白头尸体听人说,这个女人,是从内地找来的,是当时汴梁城最大的一座青楼中的红倌人。这些工匠大概两年时间都没有见过任何女人,尤其是这样仙女般的人物到这儿之后,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过,这个红倌人也只是露了一面,有人把她带到了洞穴的深处,就再也没有见她出来过。或许就是那个红倌人太过美艳了,所以白头尸体只见了她一面,到死都没有忘记过那一幕。白头尸体说,红倌人弱不禁风,每走一步路,似乎都要停下来歇一歇,她朝洞穴深处走去的时候,怀里面抱着一面镜子。小小的镜子,大概一尺方圆,可是在她手中却显得那么沉重。那种弱不禁风的怏怏病态,叫人觉得心疼,叫人想要忍不住的去怜惜她。王换能感觉的到,对那些在这种鬼地方呆了足足两年没有外出过的工匠来说,不要说是个红倌人了,就算来一个普通女人,在他们眼里也美若天仙。当时,这个红倌人抱着那面镜子走到洞穴深处时,所有的工匠都觉得很诧异,也很奇怪。他们不知道这么娇滴滴的一个人儿,跑到黑洞洞的洞穴深处去做什么。因此,这个娇滴滴的红倌人一去不回,就引起了工匠们的关注和猜测。他们在这儿呆了两年了,对于这个偌大的洞穴相当了解,洞穴里没有别的路,也没有出口,红倌人既然被送了进去,那就肯定还在里面,没有出来。因为活儿基本都干完了,这些工匠比较清闲,之后的两三天时间里,他们不断的猜测,还有人试图到洞穴的深处悄悄找一找,不过没能找到。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谁的嘴里流传出一个传闻,有人说,那个红倌人被带到洞穴的深处之后,好像就让人给封到了一个很大的陶罐里面。“被封到一个很大的陶罐里面?”
王换和白头尸体交流到这时候,突然就有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白头尸体告诉王换,这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在洞穴深处,有个很大的陶罐,被带过去的红倌人,就让人装到罐子里,然后把罐口给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