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八能想到的事情,王换肯定也想得到,六指的老婆孩子身无余财,还是王换临时给了他们五十大洋,当做平时的花销,在九王镇这种地方,五十大洋花不了太久。王换到了九王镇,也开始寻找那些不起眼的小客栈。找来找去,王换就盯上了那家生意最冷清的客店。客店还是门可罗雀,小店的伙计百无聊赖的蹲在门口,望着天发呆。王换找到这儿,蹲在伙计面前,朝店里看了看,问道:“店里有人住吗?”
“没人,客房多得是,你要住?”
伙计虽然屈身在这个小店里,但他也知道,到这儿住店的人,不是什么富贵人,因此懒洋洋的回道:“一天五十个铜子儿,不管饭,斜对面有个小馆子,饭菜便宜些。”
“不住店,问个人。一对母子,外地来的,是不是在这儿住?”
“怎么又来问那对母子?”
伙计楞了一下,一瞬间,卫八硬生生捏碎砖头的情景,就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怎么?还有人问过?”
王换直接取了几块大洋,递了过去,说道:“劳烦你说说。”
“嗨。”
伙计一看王换出手这么阔绰,顿时笑了,挤眉弄眼的把大洋收了,伸脖子瞧了瞧,说道:“就昨天,还有人问了。”
“什么人问的?”
伙计把经过讲了一遍,包括六指妻儿的去向。听着伙计的讲述,王换的心一下子坠到了脚底板,他并不能确定,询问六指妻儿的人是谁,但是,既然有人来问六指妻儿的事情,就说明,这一对母子的处境,不太好。王换仔细的听完,站起身就走,王换不知道自己要追赶多久,他急匆匆的在镇子里买了一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当王换准备妥当,骑着马,跑到九王镇最东头的时候,他的耳朵一动,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猫叫。这声猫叫,让王换勒住马缰,一下子顿住了。回头望望,身后是一座一座土房,连绵成一片,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心砰砰的乱跳,因为刚才那一声若有若无的猫叫,似乎是一声惨叫,就好像一个人被人割断脖子之前所发出的惨呼。王换默不作声的听着,强压住心中的悸动,他想再分辨分辨。也就是这一刻,王换才想起来,自己托付老鬼办的那件事,他不知道老鬼是否信守了承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没有时间再去追查了,只能以后有了机会再说。但是,王换等了片刻,再也没有猫叫传来,到了现在,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猫叫,到底是不是真的。王换不想再逗留了,又等了片刻,没有听到猫叫,他觉得,刚才一定是自己的耳朵有了问题。他一甩马缰,马儿如离弦的箭,朝着远处奔去。九王镇的东边,是镇子里唯一的赌场,出了赌场,对面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胡同,一直通到镇子里的大路上。这条胡同,非常晦气,因为离赌场很近,有些在赌场里一掷千金,输掉了身家的赌客,承受不住打击,出了门,就在胡同里栓绳子上吊了。胡同紧贴着大路的一端,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三个看样子输的血本无归的赏金猎人,蹲在地上,其中一个用木棍朝地面上一条猫的尸体戳了戳。发现这只猫,非常偶然,三个赏金猎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用绳套套住了这只猫的一条腿,猫被套住,依然很凶狠,一个赏金猎人的脸被抓了个稀巴烂,情急之下,这人一刀就抹断了猫的脖子。猫已经死透了,这是一只很大的猫,非常罕见,一个赏金猎人捧着手里的血状子,对着猫左右看了好几遍。“这只猫,不是应该在九王坟吗?”
同伴凑过来,也盯着血状子看了好一会儿,说道:“瞧着是很像,但是地方不对啊。”
“输的裤子都没了,现在还管地方对不对,总之,带到血河庄去,叫掌眼的瞧瞧,真蒙对了,咱们兄弟能捞笔赏钱,就算不是,也不损失什么。”
“我就是不明白,怎么还有人花钱雇人杀一只猫?”
“你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赶紧,带着猫,去血河庄,时间久了,猫尸一烂,可不是什么好事。”
三个在赌场输的一穷二白的赏金猎人,到镇子上卖了两把刀,凑钱租了两匹马,血河庄距离九王镇整整一百里,要是靠两条腿跑去,累也累死了。三个人,两匹马,怎么跑也跑的不是那么快,三个赏金猎人不断的快马加鞭,马儿路上几乎没怎么停,仍旧用了三个多时辰,才到了血河庄。血河庄专门有人料理这些事情,三个人把装着猫尸的袋子还有血状子一起交了过去,对方辨认了半天,终于确定,这只猫,和血状子上的猫,是同一只。“正主在我们庄子里,稍等。”
血河庄管事的到了庄子后头的一个大院,这院子,是金主们暂住的地方。老鬼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王换交给他的那些黄金,仍在身上带着,黄金的诱惑很大,老鬼是想过,偷偷把这些金子私吞了,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对于王换,老鬼心里是抱着感激的。并非王换让他保住了命,老鬼对于王换的感激,是因为王换的信任。一个人染了烟瘾,会被人瞧不起,尤其是那种穷的只剩下一条烂命的烟客,就连街上的乞丐都看不起他们。老鬼在九王镇那么久,饱受冷眼,从来没有人把他当做朋友,也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一句心里话。有那么一段时间,老鬼吃了烟土,昏昏沉沉的时候,甚至会对着镜子问自己,自己现在还算是个人么?可是,王换却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信任,交给他那么多黄金,委托他办这么要紧的事情。老鬼很感动,他觉得,人家信任自己这个吃烟土的,自己就不能辜负了对方,毕竟,自己的良心,还没有完全烂掉。老鬼正缩在炕上,准备自己烧一泡烟土过过瘾,血河庄管事的白胡子二爷就来了。二爷带来了赏金猎人交上来的猫尸,还有血状子,给老鬼过目。说实话,老鬼分不清楚王换要杀的猫,是不是这一只,但是,血河庄几十年的铁招牌,很讲信用,绝对不会随便糊弄人。老鬼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猫尸,然后站起身,从贴身处取了黄金,交给白胡子二爷。二爷把黄金交给身后的人,九成拿去给赏金猎人,剩下的一成,是血河庄抽去的。老鬼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他现在不是穷光蛋,在九王坟分到的黄金还有不少,若是计划着花销,能支撑好一段时间。老鬼伸了个懒腰,准备动身到九王镇去。“有句话,不知道我说了,你肯不肯信。”
老鬼提着猫尸,准备走的时候,白胡子二爷拦住了他。“二爷的话,都是金玉良言,我准保信的。”
“你若是信,我便同你说一说。”
二爷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这只猫,你最好不要带着,这不是个什么善物,你是寻常人,即便它死了,你也克不住它,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会......会给我带来麻烦?啥麻烦......”“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