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块大洋,说道:“第二块大洋,是你请我喝酒的,我只要有酒喝,什么废话都不会跟别人说。”
王换没有说话,但他隐约间已经明白了船家的意思,船家就是在告诉他,今天遇见王换的事情,他对谁都不会讲。“怎么,不信?”
船家收起大洋,说道:“我这个人,毛病是有的,从成亲那时候起,老婆就管得严,又要养家糊口,因此,能多挣钱的时候,我就会多挣钱。不过,该我挣的,我挣,不该的,我不会要。今天收了你这一块大洋,就算别人给一百大洋,我也不会说不该说的话。”
“我信你。”
王换点了点头,重新端起了饭碗。这顿饭虽然简陋粗糙,但王换吃的很安心,因为他的确相信,船家能够说到做到。午饭之后,小船继续行驶,一直到了半下午,才到了常青山附近。王换下船的时候,告诉船家,这次不用在这儿等了,自己要在常青山这里逗留一段时间。太阳懒洋洋的,斜斜挂在半空,王换顺着常青山的山路朝前行走时,心里就在想着常青老人。这里是通往三道口的必经之路,一靠近常青山,王换的脑子就会不由自主的迷糊,他搞不明白,常青老人身上发生的怪事。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跟常青老人算是师徒,也算是忘年交,自从闯荡西头鬼市之后,心情低落,或者生意不顺,王换总会到常青山来走走,跟常青老人一起喝杯茶,然后聊一聊。可是,最后一次来到常青山的人,那个邻村的山民却告诉王换,常青老人早就死了。王换不相信对方所说的话,却看到了常青老人的坟墓,而且他还亲手挖开了那座土坟,看见一具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的尸骨。那件事情,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答案,王换冥思苦想了很长时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始终觉得,那座坟是真的,坟里的尸首也是真的,只不过,尸首是不是常青老人,这就很难说了,烂成那样子,神仙都分辨不清楚。带着这样的疑问,王换一步一步的来到了常青山的半山腰,这儿是常青老人的居所。天色已经发暗,常青老人曾经居住的小院,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杂乱的木板砖块儿,还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当王换站在小院的遗址附近时,他看见那座孤坟跟前,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引起了王换的注意,还有警觉,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万事都要多加小心。他止步不前,仔细的辨认了一下。那好像是个道士,可是看着又不太像,只是身上的衣装宛若一件灰扑扑的道袍。这个人站在坟头跟前,好像石化了一般,久久不语。辨认了半天,王换终于认出了这个人。这人叫常太山,是常青老人的独子。王换见过常太山,还是在十几年前,他听人说过,也听常青老人亲口提及过。常青老人一直希望常太山能够做一名医生,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在常青山附近立足就好,那样,可以离自己近一些,还能给附近的乡民们诊治病症,救死扶伤。但常太山的胸怀远在常青山之外,常青老人教他医术,教了十几年,常太山学的是不错,却始终不肯留在常青山。父子两个因为这些,发生过很多矛盾。常太山二十来岁的时候,常青老人给他说了一门亲,是附近一个山民家的姑娘,很贤惠,很质朴。但常太山死活不肯,偷偷的下山了。这一走,就是十年,等常太山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在南方拜了一个师傅,他不算是真正的道门中人,不过,却醉心于修行。十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很多东西,却改变不了人的想法,对于当年的那件事,父子两个彼此之间其实都在埋怨对方。所以,常太山虽然回来了,但并没有跟常青老人改善关系,匆匆小住了两天,就离开了。从那以后,常太山过好几年才回来一次,每次都只是短暂停留,随即离开。他回到常青山,似乎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自己的根在此处。看到常太山的时候,王换心中的警惕消失了。而且,他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一个可以解开谜题的人,无论怎么说,常太山都是常青老人的儿子,常青老人的事情,他应该是知道的。王换立刻迈步,朝着那座孤坟走去。常太山有将近五十岁的年纪了,但感官好像非常敏锐,王换还离的远,他已经察觉有人靠近,慢慢的转过了头。“是我......”王换看见常太山回头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些忐忑,上次见到常太山时,还是十多年前,他不确定常太山是否还记得自己。“我知道,你叫王换。”
常太山的记性出奇的好,只见过王换一面,不仅记得他,还记得他的名字。如此一来,就方便了许多,既然对方认得王换,就不用拐弯抹角的再说那么多废话。“你是来祭奠我父亲的吗?”
常太山很瘦,不过,好像真有一点得道高人的仙风道骨,他的头发乌黑发亮,两只眼睛里闪烁的,是一种温润内敛的淡光。“我......我是来看常青老人的。你呢,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