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觉得还是让小北发个天道誓言好,以此,至少在危险的时候,才可能放心把后背交给她。 在苏木苦口婆心的“劝导”下,小北终于同意了苏木极为苛刻的天道誓言。 直到感受到天道之瞳的存在,苏木这才放心下来,他向店小二洛霄辞别后,踏上了前往兰木镇的道路。 兰木镇,地处黑水河畔,背靠望江山。 望江山,山南多金玉,山北多银矿,而黑水河中又鱼虾繁多,更有旋龟世代生存与此。兰木镇人人爱美玉,喜旋龟,实属家家户户必备之物。 从茶寮到兰木镇,只需穿过一处农田,又过一处墓地,再穿越一片桂树林即刻抵达,约莫半日的光景。 这种穿越田间地头的光影,苏木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一时间,他心情愉悦,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也算的是难得的轻松时光。 于是,他和小北聊了很多,两人都分享了一些趣事。 苏木说,他打算先去锁妖塔第一层看看,却遭到了小北的强烈反对。 几经盘问,小北很不甘愿说出了原因:“那巽字塔房中,封印着一个老头,他猥琐至极,简直……” 苏木这才知道,每次小北监管对方时,只有巽字塔房中传来异样的目光。 虽说小北是灵体,但他却各种窥探打量,根本就不是正经的天妖。 “这天妖还分正不正经?”
苏木反问,他没有见过天妖,只是听小北形容“罪大恶极”、“凶神鄙陋”如此种种。 一时间,苏木却有些犹豫了。 “不过,既然都已经被封印在锁妖塔中,想来也不能掀起太大的风浪。”
两人如是聊着,苏木脚步也不觉快了起来,因为修行的缘故,他感觉脚下生风,不足一个时辰便到了兰木镇。 只是,小路两旁的人有些奇怪,几乎是所有人见到苏木都会远远的避开,还会对他指指点点。 这些人的面孔并不陌生,苏木循着记忆甚至可以喊出他们的名字。 但怪异的是,当苏木向他们摆手示意时,他们却匆忙转过身去,佯装没有看到。 隐约间,他听到“枉死”、“恶鬼”等词,这怎么和自己记忆中的邻里关系千差万别? “他们应该是,都以为我死了。”
苏木回想起自己从墓坑中爬出的情形,但记忆中却传来前世苏木的生活场景。 他吃着百家宴,穿着百家衣长大,一副勤快嘴甜、人畜无害的样子,似乎没有向任何人动过怒。 苏木只顾着走路,他没有再理会周边的村民。 很快,他便凭着记忆熟练找到了回家的路。 那是两间简陋的茅草土屋,被桂木篱笆围成一个简陋的院子。 自从父母不在后,姐姐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平日里会给富足人家做些女红,亦或帮助渔家织网,以此营生。 虽是陋室,但即将到家的那一刻,苏木的心竟抑制不住的雀跃起来。 “看来,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副身体。”
苏木知道,现在所有的种种情绪,都和自己无关。 “早,王大爷!”
苏木看到粮铺的王大爷正和往常一样,半躺在木椅上,缓缓摇着手中的扇子,口中还哼着小曲,唱着《三英战鬼神》的段子。 王大爷朝苏木和蔼一笑,随即脸色大变,他嘶吼一声“鬼啊”,便昏在木椅上。 苏木正要过去查看下情况,哪知王大爷家的上门女婿突然跑上前来。 他朝苏木扑通一声跪下,口中念念有词: “苏家兄弟,我王家平日里待你不薄,我还给你送过鸡腿。怨有仇债有主,纵是你枉死,也不要害我王家啊!”
这一路,他已然被昔日的亲人当成了枉死的恶鬼。 “也罢!”
苏木转身离去。他余光撇见王家女婿“哐哐”磕头声,心中哭笑不得。 再往前,进入巷子,便是苏木家的茅草房。 还未到家,苏木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苏木没有死,他还会回来的!”
“尔等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民宅,就不怕三老震怒,河神降罚么!”
这是,长生? 苏木快步走入小巷,便看到长生拿着鱼叉站在自家门口,正气势汹汹的与人对峙。 那两人是镇上出名的赌徒,想必是以为苏木家破人亡,趁机搜刮一笔。 “长生!”
苏木轻声喊道。 这是苏木的好兄弟,两人曾用回龙汤一起和过泥巴,他比苏木长一岁,此时约舞勺之年。 三人听闻均是一愣,只在瞬间,两名赌徒狂奔起来,凛冽的哭喊声最终消失在巷尾。 长生见苏木无恙,便满脸欣喜的炫耀自己英勇神武,吹嘘自己在此守住了苏家的家产。 他眼中的血丝证明他所言不虚,估摸着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苏木,大家都说你死了,我不信。”
长生激动的摇晃着苏木肩膀,但随即又忧心忡忡的侧耳过来,小心翼翼说道,“苏木,我从三老那听说,黑水河神在四处找你,要不你今晚睡去我家吧?”
果真,那黑水河神没死,那这样正好,新仇旧恨一并清了。 苏木拒绝了长生的要求,开始翻箱倒柜,却没有寻到任何所需之物。 “既然找不到有用的武器,那只有走一趟锁妖塔了。”
苏木在回来前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计划,如果家中找不到趁手之物,那只能先去锁妖塔中寻得机缘。 若是锁妖塔中也没有任何的机缘,他只能从长计议。 这一路来,苏木从小北哪里听到了许多关于天妖的传说,但他觉得,从巽字塔房的天妖身上着手最为稳妥。 为此,他心中早已盘算清楚。 他翻箱倒柜,最终只找到劣质笔墨纸砚种种。 “那,只能这样试试了。”
苏木没有言语,而是奋笔疾书,在糙纸上写道:“第一回,西门庆热结十兄弟,武二郎冷遇亲哥嫂。”
这本传说中的奇书他翻过不下百变,纵使不能全然背诵,但添油加醋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所以,这便是苏木想从巽字塔房入手的原因之一。 长生探头一看,越看越是羞得通红,他呼吸急促:“苏木兄弟,你竟然,竟然还懂得这等香艳之事!”
“长生,你信我么?”
苏木奋笔疾书,头也不抬问道,他必须抓紧时间,做好万全之策。 “俺信!”
“那你坐下来,听我说!”
苏木看长生还站着,他突然尴尬起来,家里连第二把像样的凳子都没有。 长生所系便坐在地上,听苏木将这两天的经历说完,但苏木没有提及穿越和锁妖塔的存在。 长生听后,暴跳如雷,捏着鱼叉便要去黑水河讨个说法。 苏木依旧奋笔疾书,随口道:“你要是想白白送死,就当我没有说过。”
长生安静下来:“那总不能坐着等死!”
苏木让其安静,将自己清晨顿悟的吐纳之法教给了长生。 长生学得很快,苏木见他在吐纳中沉醉不醒,便将小北唤出,这一主一仆带着香艳轶事消失在缝隙中。 混沌当中,苏木在小北的帮助下穿过迷雾,来到锁妖塔一层,但小北嫌弃,执意不愿进入。 苏木只得和她约定接头暗号后,自己带着香艳轶事消失在遍布玄文的塔门中。 眼前尽是黑暗,苏木并没有见到任何祭坛阵法,甚至连普通的铁链刑具都没能看到。 苏木能感觉到,当他踏入锁妖塔的那一刻,便有双眼睛从黑暗中苏醒了过来,不住打量着自己。 那种感觉令人很不舒服,苏木感觉自己像极了货架上的商品,被人从头到脚摸了个遍。 他心中发毛,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忽然,风乍起,苏木心中诧异。 “这锁妖塔中,怎会有风?”
随即一个恐怖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黑暗中隐藏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它跟着自己,并朝着耳朵呼呼吹气。 苏木脊背发凉,慌忙稳定心神,不再多想。 根据小北很是嫌弃的描述,锁妖塔的第一层应是镇压着猥琐老人,可老人在哪?猥琐在哪? “生人的味道!”
黑暗中,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响起,其音沙哑,竟丝毫不掩饰吞津之声。 “凡人?妖修?”
苏木当下停在原地,凡人是指自己,那妖修,似乎也只能是自己。 但他何时修过妖法,难道前世的苏木暗自修习过? “阴阳之魄,哦?有趣有趣!”
“晚辈苏木,拜见前辈!”
苏木向前拱手一拜,仪态之中尽是敬重。 苏木也不想如此,但此番场景和他想象截然不同,只能先礼后兵。 按照他的预想,此处应该有硕大的玄铁链,玄铁链一端高悬,而另一端生有铁爪一对。 那对铁爪穿透天妖的琵琶骨,将其吊在半空之中。而天妖如此不吃不喝已有数千年,任由那些玄妙符文化其妖力,任由苏木威胁摆布。 “哼,倒是个知礼节的人族后生!”
黑暗中传来轻哼,语中不善。 苏木慌忙赔笑,继续向前躬身一拜:“晚辈至此,是想请教……” 苏木懂的变通,若非如此,前世也不可能在公司成为最年轻的高管,甚至不可能从鹿蜀大仙掌中逃脱。 “请教?一个人类,哼,自寻死路!”
黑暗中一股风声急速袭来,苏木暗道不好,飞身退去,手中的香艳轶事应声而落。 “咿?”
黑暗中的风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