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宗,一处华丽的洞府之中,贺凌风缓缓起身。 他的身上满是血污,到处都是被鞭笞的痕迹。 这就是戒律司领罚的结果,虽说流云宗不会轻易做出清剿人类妖修的决定,但宗门对人类妖修依旧是报以仇视的态度,更不用说将妖修人类带入宗门这种事情。 之前也有过妖修试图潜入宗门的事例,若不是被提早发现,那妖修早已将诸多私密行动泄露了去。 戒律司为震慑妖物,便封印其修为,鞭笞至死。从那之后,妖修潜入之事便再也没有发生过。 这次,若不是贺凌风身份特殊,是首座内门第一弟子,被掌座寄予厚望,且他初衷不坏。 若非如此,按照流云宗门规,定是要被封印修为,用鞭刑活活打死,然后丢入后山之中,永受流云宗弟子唾弃。 此时,贺凌风的封印还没有被解除,作为惩罚,这种封印还要持续三日。 贺凌风艰难的从床上爬起,他想喝口水,却发现双臂是伤,连杯子都无法端起。 他愤然将杯子打落在地,坐在床沿喘着粗气,眼中杀意弥散开来。 “戒律司,待我修成真身,第一个便将你等吞噬殆尽。”
忽然,洞府外传来一道关心的声音:“大师兄,我奉家父之命,前来探望。”
说话者是蒙长老千金,蒙青雨。 还没等贺凌风回复,蒙青雨便已经活蹦乱跳跑了进来。 她身穿橘色的轻纱长裙,如同花木之间的精灵飞入贺凌风寒气逼人的洞府。 “是青雨师妹!”
贺凌风转眼便笑脸迎上,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惊喜之色,仿佛他盼而不得一般。 这宗门之中都知道,蒙青雨与贺凌风二人郎才女貌,两人早在下山历练时经历死劫后便相互倾慕。 但由于贺凌风的身份特殊,事关宗门发展,所以他的掌座师尊极力反对。 他要求贺凌风百年之内不得提及,直到他修成元婴再做定夺,但他并不反对两人平时的来往。 此时,蒙青雨看到贺凌风浑身皮开肉绽的样子,心疼至极,以致眼中含泪。 她一拍储物袋,从中拿取一瓶金创药来到贺凌风身前。 “我这就回去找我爹,他怎么狠心把你打成这样!”
蒙雨青转身就要离去,却被贺凌风叫住:“师妹不要怪过蒙长老,蒙长老他执掌宗门律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他也不能把你打成这样!”
蒙青雨便气呼呼的来到贺凌风身前,打开金创药,心疼的敷在创口上,疼得贺凌风龇牙咧嘴。 “回去以后我一定告诉阿娘,让他教训老爹。”
蒙青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乎要滴落下来。 “师妹息怒,蒙长老这不是让你来看我了么?”
贺凌风吃痛,咬着牙冠,强颜欢笑,“说明蒙长老定是身不由己。”
“哼!”
蒙青雨气得小脸通红,“他才不管你死活,我自己偷偷来的。”
“师妹,你!”
“怎么了,谁让我摊上了这个不谙世事的老爹。”
“我本就是戴罪之身,师妹你偷偷过来,那蒙长老定会……” “他敢!”
蒙青雨贝齿一咬,“他在我阿娘面前,话都不敢说一句。”
贺凌风脸上痴笑,如沐春风,他轻轻抓起蒙青雨的手:“师妹,你真好。”
蒙青雨迅速抽出双手,脸上浮上两篇红云,她慌忙捂着涨红的双脸,娇羞一声:“大师兄!”
贺凌风此时一脸痴情,眼中似有泪水涌动:“师妹对我百般照顾,关爱有加,是我贺凌风祖上修来的福分。若我有幸,待他日我修成真身,定与师妹结成道侣。若我贺凌风所言有假,天打……” “别!”
蒙青雨慌忙伸出玉指止住贺凌风,示意不要再说下去。 她眼中含笑,笑成了弯月:“师兄,我,我等你!”
说罢,便满脸通红,头也不回的跑出洞府。 但很快,她在洞口处似乎有些生气,急得跺了几下脚,便踩着逍遥绫匆匆而去。 洞府中,贺凌风看着蒙青雨离开的方向,眼中漫过杀意:“待你我结成道侣之时,便先拿蒙家祭我神功。”
贺凌风看天色将晚,则再一次换上了夜行衣,匆匆出门。 他现在修为暂时被封印,于是朝自己两条腿上打上神行符,默念口诀,便化作一串虚影消失在洞府之中。 今夜皎月当空,银纱之下,一条虚影径直冲向玉竹小院的方向。 那条虚影还未到达玉竹小院,便惊奇了庭院前的偿付鸟。 偿付鸟猛然抬起头,看向虚影的方向,口中发出厉声,警告其不要靠近。 “别坏我好事,要不然,我杀了你。”
贺凌风速度飞快,却见那偿付鸟已经飞向空中,紧紧盯着他,随时都可以发起致命一击。 他不想被这只怪鸟纠缠,于是选了一条最短的路径,径直跳下山崖。 在贺凌风跳下山崖之后,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怪叫。 偿付鸟并没有追来,贺凌风见此,猛然张开肉翅迅速想崖底飞去。 此时,一道神识传来,扫过玉竹小院,随后很快收回。 戒律司中,蒙长老闭目正坐,摇了摇头:“名门正派,却带了一个妖修入门。实属不该,实属不该啊!”
而玉竹小院中,苏木正在翻阅诸多功法竹简。 虽说他收获了很多功法竹简,但都是修真功法,那些功法要不就是残卷,要不就需要修真达到筑基境以上的境界才可以修炼驾驭。 他现在只是妖修蓄气境巅峰,修真炼气境小成,只能看着这些竹简望洋兴叹。 偶尔间,他还是惦记着那满是藏卷的七星密室。 但苏木忽然被惊醒,蒙长老的那道神识他太熟悉了,前两日蒙长老差点捏爆偿付鸟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紧接着,他听到了偿付鸟的叫声,以为又出了什么坏事,慌忙带上锁妖塔和小牙匕首飞身来到庭院。 “刚才,那道神识好像又扫过这里。”
苏木沉吟道,“这是想把我盯死么?”
庭院前,一团银光立在山崖的边缘,苏木被吓了一跳。仔细看来,却是偿付鸟,银光洒在它的羽毛上撒发着寒光,再加上山崖中漫出的雾气,像极了一大团萤火。 但它正凝视山崖下方,好像在寻找什么。 “大半夜的站山崖边上干嘛?”
偿付鸟看了看苏木,又用长喙指向山崖底下。 “你想告诉我,崖底有动静?”
偿付鸟没有言语,而是继续盯着崖底。 “大晚上,能有什么动静。还是说那密室中的法阵……难道是,特定的时间可以进入?”
“如果真如此,那我岂不是……” 苏木知道晚上到山崖下会存在未知的风险,但机缘在此,他不得不冒险尝试。 他爬上偿付鸟背上,偿付鸟也很懂苏木一样振翅飞向山崖底下。 但这次的路线和上次不同,偿付鸟在空中兜兜转转,却没有前进的意向。 “难道你发现了其他的机缘?”
正在苏木说话期间,一道黑色的身影急速从苏木的视线划过。 偿付鸟也留意到了那道身影,巨翅一振便朝那道身影扑去。 还没接近那道身影,苏木便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他将小牙匕首和锁妖塔暗自备好,准备伺机而动。 那道身影还没有留意到偿付鸟的存在,苏木则俯下身来,趴在鸟背上,以减少自己暴露的部位。 话说修行人士五感异于常人不见得是好事,正如此时的苏木,满面尽是痛苦之色。 空中的浓烈的血腥味直刺脑门,他的腹中早已开始翻江倒海。 “这流云宗山崖下,怎还会有妖修?”
“飞廉师傅说过,妖修与修真不同。妖修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妖修之间不光竞争惨烈,而且相互之间会有吞噬妖丹的行径。正所谓胜者为王。但这也是妖修最致命之处,妖修虽强,但数量稀少,不如修真人士繁多。”
“感觉这妖修在我之上!”
苏木看向那道身影,有些后悔,早知道偿付鸟是盯上了妖修,他才不会下来呢。 但事已至此,今夜多半不会shan了。 就在苏木胡思乱想中,那道身影突然速度暴涨,扑向一头灵纹猪。 “他竟然用剑?”
苏木惊叹,妖修很少会用到剑类灵器,正在他疑惑中,那黑影下一刻的动作竟直接令苏木作呕。 “啃食灵纹猪!”
苏木心中一紧,心中已然认定,这妖修定不是人类,只不过它怎么会出现在流云宗的属地。 距离越近,苏木看得越发清晰。 眼前的妖修身着玄衣,浑身散发着血腥的气息,他后背的衣物似乎被肉翅撕裂,浑身伤痕累累。 但随着妖修的吞噬,竟有氤氲的红色气息在后背蠕动。 渐渐的,那些伤痕开始愈合,有些已经细小的创口已经消失不见。 “谁!”
说话间,那妖修毫无征兆的抬手向后一扬,只见一道寒芒想苏木袭来。 偿付鸟忽而振翅向上,飞剑被巨翅拍打开来。 “铛!”
清脆的剑鸣闪过耳畔,似有龙吟之意,苏木欣喜:“这定是一柄上等的飞剑。”
“又是你,不知死活的畜生!”
那妖修此刻满面是血,此刻目中闪过耀眼的红芒,死死盯住偿付鸟。 “妖吐人言,那至少是化形的妖物。”
苏木依旧趴在后背,没有轻举妄动,若是化形,他断无生还的可能。 他只能等待机会,给他致命一击,这一击若是不成,便不可恋战。 妖修口中低吼,巨翅一阵,便快速向苏木袭来。 偿付鸟忽然俯身向下冲去,大有正面突破之意,距离渐近,却见那满脸血污的妖修竟然咧嘴邪笑,口中念念有词。 忽然,一股很强的吸力袭来。 偿付鸟感受到异样,猛然振翅向后方飞去,但那股吸力太强,无法挣脱。 不到一息,那妖修便已到了眼前,它双手红芒闪现,一把锁住偿付鸟喙。 而它的另一只手,同时吸在偿付鸟前颈,随即巨口一张,便咬了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木突然在后背现身,一柄锁妖塔刺入那妖修的手臂。 那妖修吃痛,突然双瞳紧缩,瞬间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于是顾不得咬下偿付鸟,瞬间向后飞去。 这一切来的太快,妖修甚至没有看清楚是发生了什么。 它只知道,自己被灵器刺伤,它不知道是什么灵器,但灵器定可杀死他。 妖修灵魂之中传来了股战而栗的惊悚感,他心中不安,飞速向后遁逃。 苏木不知道此人便是贺凌风,就算是刚才有过照面的刹那,他也没有可能看清真容。 “看来有用!它还没有发现我!”
偿付鸟紧紧跟上妖修,而苏木则继续隐藏在背后,偷偷向偿付鸟渡过一丝玄武之息。 一道银光追着一道黑影穿行在崖底的山林之间,那黑影见一时间无法摆脱,竟又抬手飞出几柄飞剑。 “没有灵力,这些飞剑竟然是全靠蛮力抛掷?”
苏木心惊,偿付鸟也发觉了异样,慌忙躲闪开来。 一瞬间,双方拉开距离,而前方的黑影很快消失不见,任凭苏木一人一鸟如何找寻都不见踪迹。 因为没找到那名妖修,恰逢晚上,苏木不敢留在此处,更不敢再探瀑布后的洞府,他慌忙令偿付鸟向后飞去。 “虽说只找到两柄,却比没有趁手的武器好。”
回去的路上,苏木掂了掂手中的飞剑,先收入怀中,紧接着便回到山崖之上。 他刚回到山崖边上,又见神识一扫而过,苏木眉头紧皱,但依然装作不知情走回玉竹小院,研究飞剑去了。 此时,锁妖塔中,传来飞廉的质疑之声,紧接着,整个锁妖塔的几大天妖同时睁开双眼,每只天妖都在压抑内心的复杂之情。 “看来你们也发现了,老夫本以为是幻觉。”
飞廉道。 紧接着,黑暗之中传来了其他天妖的声音。 “不会错,这股气息太过熟悉。”
“飞涎?”
“或许不是!但这股气息一纵即使,而且……太过弱小。”
“飞廉,你那徒弟已经两日不曾来看你,想来是对你抱有异议,莫要误了我等妖族的大事。”
“飞廉,对付贪念之人,为何不以巨利诱之?”
一个女声的声音想起。 “老夫自有定夺!”
“就怕你误了大事!”
“你是不相信白将军?”
飞廉反问道,锁妖塔中再次陷入寂静,对于白将军,他们不敢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