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出这种‘呜呜’的恐怖声,是白子兰闯入,萧子岑那次,占京笙还没有装这种恐怖的监视系统。响声越来越大,起初,她用被子蒙住头,不想理会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然后,却传来了‘叩叩叩’的敲门声。声音太响太亮,她没有办法,只得从床上跃起,打着赤脚去开门。门外,她还没看清楚门外的人是谁,就感觉手臂一紧,被他们拽下了楼。“焰军。”
她呼喊着,焦急的眼神向焰军求救。可是,焰军似乎根本不理会她。不是不理会,而是无法理会,她才明白,抓她的这些人是焰军不敢惹的人。这个世界上,焰军不敢惹,也就代表着占凉笙不敢惹,只有她是占京笙不敢惹的。果然,当她被带入了那幢白色房子时,她便看到了那把银灰色的轮椅,发丝高心绾,整洁干净,气质端庄,只是面色仍然如罩雪霜,望着她,贵妇开了口,“好你个沈蔓,真有本事,居然让他把你藏到了樱花岛去?说,你是怎么勾引我儿子的?”
“占姐,我没有……占姐……”沈蔓瑟瑟发抖,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位贵妇的话。占京笙硬要让她签下生子协议,她又有什么办法啊?“去,去拿鞭子。”
“好。”
徐凤仪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正欲动身去拿鞭子,门外响起了一记冷厉的怒斥声,“住手。”
占丽蓉回头,寻声望去,然后,大家就看到了几抹高大的身形从门外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身材尤其笔挺修长,气宇轩昂。见到了他,沈蔓大喜过望,还以为焰军不理她了,原来,焰军是私底下去他了。有了他的庇护,她提到嗓子尖的一颗心终于可以落回肚子里了。“呵呵。”
占丽蓉笑了,眼神在沈蔓与儿子的脸孔间游转。“来的真是及时啊。”
话语中有几分的讥讽。表面上在笑,只是那笑并不达眼底。“妈,你一定要这样么?”
“哪样?”
面对儿子的质问,占丽蓉到是挺觉得住气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你一定要这样对待一个善良的人么?”
“善良?”
占丽蓉又笑了,笑得有些云淡风轻,“占京笙,在你眼里,心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比你妈我强是不?我知道,长久以来,你视为我恶魔,从小,你就憎恨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你又有没有过怜惜,我这个妈,是如何在艰难的环境下,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成人?”
占京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忤在原地。“你说,她到底有什么好?”
占京笙盯望着沈蔓,眼眸深处尽显柔情与卷恋,喃喃开口,“或许,之于你,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但是,之于我,她却是我这辈子遇到的独一无二之人。”
她与他有着相同的处境与遭遇。“逆子。”
一个荼杯向他扔了过去。他没有躲,任那荼杯砸到了他的胸膛上。“占姐,请你不要这样,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我可吧走,只要你把兰儿还给我。”
“哼。”
占丽蓉冷冷地斜了她一皮,哼嗤道,“我就知道你是一只狐狸精,简直就是防不肚防,没关系,沈蔓,不要以为,你这就胜利了,告诉你,知子莫如母,我这儿子虽是一个江城出了名的禁欲不婚主义者,但是,他私底下还是有一颗花心的,不信,咱们走着瞧,日子久了,你便会知道,他不值得你托付真心。”
占丽蓉挥了挥手,命令徐凤仪带她上楼。徐凤仪照做,占京笙伸手箍住了她的一条手臂,将她拥入怀中,“你就这么傻?”
被他掳走,也不反抗。遇上了色狼,真会让他着急呢。“那是你妈,我要怎么办嘛?”
她说的是实话,那是占京笙的妈啊,无论如何,她总不能对她恶言相向,再说,兰儿还在她手里呢。“呕。”
一股子酸水儿冒了出来,让她恶心的想吐。“怎么了?”
他担忧地问。“没什么,八成吃坏东西了。”
“焰军,找医生来。”
“好。”
“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或许,只是感冒而已。”
尽管她阻此,焰军还是头也不回地打电话叫医生了。医生来了,一检查,“六少,怀上了。”
“什么?”
占京笙仿若没听清般,瞳孔收缩着,明显能瞧得出来心里的紧张。“六少,沈小姐有了。”
“嗯,知道了,讲那么大声做什么。”
明明高兴得不得了,却还压抑着,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就是特别的占京笙吧。沈蔓有了,这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白色的别墅,楼上房间里,坐在轮椅上的占丽蓉,面容无多大的表情,“徐妈,他们在说什么?叽叽咕咕的。”
徐凤仪身子畏缩着,皱着眉头,她不敢说假话,她知道占丽蓉是故意这样问自己,腿虽残疾了,可是,她的耳朵并未聋。“占姐,沈蔓有六少的孩子了。”
“我知道,不用你重复地讲。”
占丽蓉喝斥着,她永远是一个矛盾的人。当晚,占丽蓉把儿子叫进了书房,从窗口眺望出去,能看到一大片一望无际的江面,江面上薄雾缭绕,依稀能看见几片如扁舟一般的小船,在和风细雨中摇曳。“京笙,她真的很好么?”
出口的话音很轻,很揉,第一次,她对儿子如此温柔,像个慈母,这是占京笙从小可望而不可求的。“嗯。”
“你说她有什么好?长得不够漂亮,学历不够高,性格也不够随和,还像一只小刺猬……”要数沈蔓的缺点,她能数个三天三夜都数不完。“是,她是不够好,不够漂亮,不够随和,没有高学历,像个小辣椒,世间上的男女,都讲究一个眼缘吧,我对沈蔓,就是一个缘字。”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她强行逼迫他扩大占氏,他也不会去追捕冷东挚,也不会在气愤中硬与沈蔓发生了关系。他是一个偏执狂,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工作是这样,生活是这样,对女人也是这样。沈蔓两个字,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入他的灵魂,刻入他的骨血,这辈子,恐怕都抹不去了。一番对话后,谁也不曾开口,曾经水火不相容的母子,在静谧的空间里,抿唇不语,良久后,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妈,沈蔓虽不够完美,可是,她心底善良,重要的是……我爱她。”
占丽蓉内心狠狠一震,是呵,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她,这三个字就足够了。原本以为,能让她儿子占京笙爱上的女人,除了有倾国的容颜外,还应该有不凡的学历与身世背景,然而,就是那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干扁小丫头,居然轻而易举就掳获了他的心。她还能够说什么。占丽蓉忤在原地,占京笙看了她两眼后悄然磕门离去。屋子里静静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冷冷清清的世界里徘徊,这样日子,她足足过了三十几个年头了。这一生,她追寻不到真爱,难道还要让她的亲生儿子步她后尘么?这个问题,她得好好思考一下。清晨白色的别墅沐浴在了晨光中阳光穿透云雾直射地面,为江城带来了勃勃生机。“六少,不好了,六少,你快点来啊。”
徐凤仪连抓握手机的手指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冷汗从她额头徐徐滚落。“出了什么事?”
也许是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氛,占京笙拔高了音量。“六少,占姐,她昨晚服了太多的安眠药,她……”‘啪’,电话切断了,占京笙赶到别墅时,占丽蓉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没有任何的遗言,一个铁石心肠,对儿子绝狠,对自己更是残酷的女人,走完了她最后生命的里程。“妈。”
他不是冷血的人,面对母亲的离开,他也会止不住眼泪直涌。尽管,这个母亲,从小就对他几近严苛,从未给过他母爱与温暖,但血脉相连,他们曾经共同拥有一个身体呀。出殡那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来了,大约五十左右,两鬓尽添白发,不怪占丽蓉念了他几十年,就算五十了,也是一个翩翩风度的绅士,占京笙有百分之七十的外形继承于这个男人。在商场上斗了几十年,萧归然也不知道对儿子说什么。“对不起。”
“这句话,你应该对她说。”
占京笙指着躺在鲜花水晶棺里的女人,冷冷地回。“京笙。”
男人面容显露痛苦。“你们上一代的恩怨,我不想再参与,不过,这辈子,别想我原谅你。”
他有父亲,从小就感觉自己是从石头缝里崩出来的。他有母亲,却从一天得到过母亲的疼爱与关心。如果眼前这个男人,最初不始乱终弃,他也不会过着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不过,一切都会随着他母亲的离开而烟消云散。这是昨晚,沈蔓告诉他的,沈蔓说,人活着,也别一直记着仇恨,恨是一把双刃剑,伤害别人的同时,也在伤害自己。为了沈蔓,为了她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他愿意改变。“京笙,爸爸……”“不,萧先生,你叫错了,这一生,你只有一个儿子。”
“焰军,萧先生应该离开了。”
“萧先生,麻烦请你离开。”
焰军毫不客气地请求,向来,他焰军都是占京笙忠诚的朋友。“京笙……”不说悔恨,至少,萧归然心里是难受的。他的花心,他的两段情,害苦了两个女人,让两个女人一辈子痛不欲生。萧归然踩着蹒跚的步子离开……八个月后,沈蔓生下了一个孩子,男孩,八磅重,占京笙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得子,他也不再向萧氏出手。孩子出生那日,阳光普照,枫红处处,占京笙收到了一封快递。快道是匿名,但是,展开书页,熟悉的字迹,让他心猛地一紧。笔迹娟秀,虽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可是,他知道是谁写的。这信是他妈写的。临死前写了这封信,交代快递公司隔八个月,在孙子出世的时候寄到。“这辈子,我未曾享受到婚姻的幸福,也不想这种生活,你再延续下去。他薄情寡意,可是,你不能那样对他,不论如何,你们始终是父子,血脉相融。”
寥寥数笔,已道出了她为何自尽的缘由,太痛苦了,便不想再活。她等了一辈子,也未曾等到那个男人的一句道歉。她等了一生,也未曾等到那个男人的片角爱情。所以,她绝望的不想再等下去。同时,她也希望儿子能放过萧归然,唯有她离开了,由她带来的这场恩怨,才会彻底地消失,还原到最初。那天,占丽蓉墓前长出一株相思豆,第二年,清明节,占京笙带着沈蔓与孩子,去拜祭了母亲的坟。一个一辈子活在爱与恨里的可怜女人。她曾说过,她爱死了萧归然,也恨死了萧归然,到最后,到底是什么感觉,她自己也麻木了。正是因为自己一辈子活在悔恨与痛苦中,不想儿子再重走她走过的老路。所以,她愿意用生命换来儿子的幸福与爱情。——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