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许是顺风,我听到有人在说话,这地方太空旷了。我转头,看到厉擎天正低头和在不远处的保镖说着什么,我害怕他会因此责怪他,果不其然,厉擎天摆摆手,那个人就被拖了下去。我慌忙抱涵涵跑过去。“等……等一等!”
厉擎天看着我,示意身后的人不要动。“是我执意要出来的,不怪他。”
我看着他身后的保镖,后者一言不发,眼里也没有恐惧,像是丝毫不担心自己接下来要经受什么。“他坏了规矩,就要接受惩罚。”
厉擎天摆摆手,人就被带了下去,他还是个很年轻的孩子。“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和他没有关系的!”
厉擎天笑了笑,蹲下来,抱起了涵涵,“告诉我,刚才在干什么啊?”
涵涵抱住他的脖子,白色的衬衫瞬间变得斑驳起来,我看着被拖走的保镖,于心不忍,想要跑过去。就听到身后的厉擎天轻轻地说:“回来。”
我转身,“你放了他!”
厉擎天抱着涵涵去看他画的画,不理会我说的话。“你放了他!他是无辜的,你要是要罚就罚我自己!”
我跑过去扯住他的胳膊,厉擎天斜睨着看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就是想看你这样善良的小绵羊会多么自责。”
他转过头,看着地上的画作,脸上是难掩的震惊。“这是你画的?”
涵涵不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又扯了扯纸。厉擎天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转过头来看我,我蹲下去,把旧的纸张换了下来,涵涵看到崭新的洁白的画纸点了点头。厉擎天起身,看着这个小人在不小的纸张上挥洒颜料,眼里的震惊变作了愤怒,然后是阴沉。我知道他在生气。厉文轩最大的梦想便是去包豪斯进修油画,但是为了能够继承家业硬是把最心爱的东西丢在一旁,抱着工程的书啃了又啃,这才能够得到厉老爷子的青睐。“天赋这东西是会遗传的。”
我笑着站在一旁,“鹤一告诉我了,涵涵把你当作爸爸,可惜,孩子都是不懂事的……”厉擎天一把扯过我,捂住了我的嘴。他神色窘迫,我从未看到过,但是我知道这一刻他输了。“爸爸……”听到涵涵的声音,厉擎天缓慢的松开了我,又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容,“怎么了?”
他看着涵涵手里的新的画作,脸上百味杂陈。“涵涵乖,外面冷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抱起涵涵,转身就走,我看着涵涵脸上的不情愿知道他还未尽兴。“你连孩子的乐趣都要剥夺吗?”
厉擎天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身。“活着就是最大的乐趣了。”
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一句话对于厉擎天来说有多么难。我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那你放过我们,别让我们有任何的乐趣了。”
放过我们,让我们去死吧。“你……做……梦……”厉擎天凑近我的耳朵,轻声地说:“订婚仪式在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和你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厉文轩会明白的。”
我的神色一定很僵硬很狼狈,不然厉擎天不会那么开心,他看着我像是在看被困的小兽,而他就是胜利的猎人。“你什么意思?”
厉擎天把涵涵交给了保镖,涵涵挣扎着,保镖毫不犹豫地注射了莫名的试剂,我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你做什么!”
厉擎天伸手拦住了相扑过去的我,“只是些安定药物,你着什么急?”
我气急了,伸手给了他一巴掌,厉擎天偏过脸去,我缓缓收回了手。恐惧让我想要后退,但是胳膊被人抓住动弹不得。涵涵睡着了,趴在那人肩头一动不动。我想到他肉肉的小胳膊上满是针眼,就只觉得心疼,是我没有做好一个母亲,让他这么小就吃这么多苦头。“你当我是傻子?他还那么小,怎么可能需要安定的药物?你就是个畜生!”
厉擎天笑出声,下一秒我只觉得膝盖处有久违的麻痛。“你又不听话了……”我单膝跪在地上,强撑着不丢下体面,我笑着抬头,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对吗?”
厉擎天没有理会我,转身离开。我等他们都走远,消失在我的视野内了,我才眼前一黑。整个人不省人世地栽倒在一旁,和那堆五颜六色的颜料一起。等我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另一幅光景了。我的病房里,坐着一个穿着精致的女人,金婉韵。她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手里的咖啡,看到我醒了才缓缓起身,端着咖啡笑着走过来。“关小姐可算是醒了呢……我可是等了好久了呢……”我偏过脸,不去理会她。金婉韵在我面前站定,手里的咖啡缓慢地被倒在我的被子上,洁白的被褥上满是污渍。“哎呀,不好意思,我手滑了……”她掀开杯子,看到了我肿胀的膝盖,捂住了嘴。“我还以为我说的玩笑话,擎天哥哥不会当真呢,原来他真的这样做了呢……”我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金小姐如果没什么事就赶快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金婉韵把杯子放在一旁,俯身看着我的膝盖,然后抬头满脸悲悯。“我之前养过一条狗,它非常不听话,我就让人在它的一只爪子里塞了芯片,只要它不听话我就按下这个按钮……”她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外形长得像极了之前厉擎天用的那个。我摒住了呼吸。“轻轻一按……”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盖住了膝盖。金婉韵大声笑起来,“原来你对于厉擎天不过就是这点用途啊……真可怜……我还以为你真的有本事让两个男人为你神魂颠倒呢……”我松开了手。金婉韵把盒子扔给了我。“好好养伤,后天的订婚仪式可不要露出马脚才好。”
我手握着遥控器,心里的恨意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