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干了多久了？”
我心里的疑问，总是需要有人来给我解答的。“我是先生从外面捡回来的，在这呆了十年多了……”他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着，“我太笨了，只能干些看门的活，不能像段先生那样为先生瞻前顾后……”“你这份活才是重要的不能再重要了，这是先生最喜欢的房子吧。”
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忙不迭地点头，“那是当然，先生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不管谁来接他，他都不走。”
接他？“学校的老师吗？”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十年前的话，厉擎天应该是十六七岁，我那个时候还在为几道数学题头疼的不行。他那个年纪，又在担心什么。“关小姐惯会讲笑话的，先生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到国外求学了，十七岁的时候就学成回国了，哪里还要老师来接他……”他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是厉连城那个老家伙，怕先生一个人住自己会落个不好的名声，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请人……”“后来呢？”
还是少年的厉擎天，是怎么和他那只手遮天的父亲对抗的？“先生的干妈，也就是王太太……”他刚说完就意识到在我面前说那个人有些不妥，一时间进退两难，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笑了笑，“没事，你只管说就好，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擎天太忙了，答应了我转头就会忘。”
“厉连城一来接人，王太太就会过来，后来索性住在了这里，得有两三年，把先生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着……”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厉擎天会这么尊敬这个女人。对于那个时候的厉擎天来说，那个女人就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妈妈的朋友，留给他最后的念想，在她身边应该也是能看到妈妈的影子吧。“后来先生就开始做生意了，王太太将他一手扶持起来，关小姐你来得晚，不知道那个时候先生有多忙，段先生和秦小姐都陪着他满世界地跑，几个月都不着家的……”秦小姐，我猛地抬头，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小渔立刻噤声。“我……您……”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抚了抚头发，“没事，原来是那个时候就做生意了……”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好在小渔也没有多想。“说的就是啊，我那个时候还什么也不懂了，就学了些拳脚功夫就要守门了。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人进进出出，还有穿着制服的警察，有时候一周要来好多次，现在想想还是吓死个人。”
小渔说着，还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他的脸上有道疤，从太阳穴蜿蜒着到耳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厉擎天要想在这里站住脚，要面对的就是形形色色的人，各种错杂复杂的身份。现在想想，我度过的高中时光，除了偶尔会遭受一些人的嘲笑以外就没有别的了，跟他比起来，我实在是太幸运了。“若雨是和他一起回来的吗？”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小渔突然垂下了眼眸，肉眼可见的悲伤爬到了他的脸上。“秦小姐……是先生在国外的挚友，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女人。”
他吸了吸鼻子，“是小渔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为什么每个人提起她总是道不完的感动。“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害死了秦小姐，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小渔攥着拳头，狠狠地说，我除了诧异还有恐惧。他的眼里是切实在燃烧的怒火，不止是说说而已，他会真的付出行动。“她怎么了？”
应该是厉擎天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关小姐，你还来问我吗？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他眨着眼睛看着我，“先生说，你和秦小姐一同遇难，你运气好些，阎王爷没有带走你……你能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吗？先生说，报纸上的都是假的，我觉得也是假的，你是好人，怎么会故意开车撞死人呢……”我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偏偏他的眼睛里迸发的光芒让我害怕，执拗的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的眼神。我慌忙摇，“我不知道，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去过案发现场了，虽然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可是那辆车是被人改过的，刹车失灵了，踩下去只会和油门一个效果……”他说的话在我耳朵里像是雷雨一样，轰隆隆的听不真切。“你说什么？”
我抓住他的胳膊，“你说什么？”
一个牢笼套着一个牢笼，我以为我已经在沼泽里生活了够久了，却没有想到，我站着的地方居然是悬崖，早已经有人把我身后的路都断了干净。“那是被人动过手脚的车，所以才会撞到你和秦小姐……”我摇了摇头，不，不是撞到我和秦若雨，而是因为被动了手脚，所以我才会撞向秦若雨。可是……“别救我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救我……”她死死抓着我的手，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恳求，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在生死抉择间依然选择了后者？“在那之前，若雨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看着他，看他挠着头思索，找寻几年前的记忆，确实有些困难。我没有抱有幻想，慢慢地朝前走着，却听到他突然喊着。“我想起来了，出事的前两天，秦小姐自己一个人回来，连车都没有坐，失魂落魄的问她什么，她也不说……”我猛地转身，“厉擎天知道吗？”
他摇了摇头，“出了事之后，先生再也没有过问秦小姐了，谁提一句都会被赶出去，我是不敢提的。”
我踉跄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情，比我知道的，还要让人毛骨悚然。秦若雨的死是一场谋杀，我只是其中的一环，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的人。